莘绛听得脊背发凉，倒口气：“原来……你是故意让刘鄂求而不得，他发疯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她不再犹豫，双手捧着那枚沉重的金锞，猛地送向嘴边。

探起来颇为费劲，再等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在心底无声开口，眼角落的泪珠砸在手背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莘绛饶有兴致地望着这一幕。

        卧房内，红木雕花床榻、锦缎垂幔、鎏金熏炉……透着奢靡的华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就这么死了，对得起时卿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来，言白，吃口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缓缓起，拖着麻木的双挪到床边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梳妆台上，卿卿的私人物件却寥寥无几，寒酸得与这房间格格不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啊？那不前功尽弃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都结束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在这朝堂之上，我第一紧要的，是藏好我自己。谁都可以结党，唯有我，是最不能偏帮的，我只能顺着陛下之意行事。新郦百废待兴，正是用人之际，他要党争偃息，朝堂平稳，我便顺着他的心思，说他想说的，今日我别无选择。可即便如此，刘鄂岂会消气？他儿子断了条，陛下非但没有重惩赵思诚，反而还罚了他的俸禄，你要是刘鄂，当如何自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了，于刘鄂那般的党魁而言，威信与党益是最重要的。施恩于党羽，则培植威信，威信既固，更大的党派利益自会随之而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以为刘鄂今日不顾面，背着断的儿子上朝，真是因为父子情深？他明知陛下不悦，还要声嘶力竭、当众失仪，真是因为情绪失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袖袋里那枚带着棱角的金锞，被她攥得死紧，掌心的冷汗早浸得它腻冰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原也只想各打五十大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目光落向湖中那些为一粒饵食厮抢得破血的鱼群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她咽嗓吞之际，黑暗角落里，忽然响起一声带着嘲弄的质问，如利箭般直刺耳——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言白，快拉竿，大鱼上钩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在这层厚重的脂粉之下，她的眼神却如死灰般空。

        莘绛倏地愣住，一骨碌坐起，准备洗耳恭听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将金锞取出，借着昏黄的烛光，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吞噬了她半生的魔窟。

        季云烟眼中寒光散去，瞬间换上一副极温柔的笑颜，握住扶墨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托着腮，闲闲望着扶墨垂钓的侧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只有疯狗，才会不顾死活地咬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莘绛恍惚间有些明白，点：“我当然要继续参赵党！否则这口气怎么咽得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话音刚落，鱼竿猛地一沉。

        见扶墨当真像个被掏空了魂的活死人，他也懒得避讳，想说什么便说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面色转瞬温柔至极，哪怕扶墨扭慢吞，她也毫无不悦，耐心等他吃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高位者的弱点从不摆在明，但底线却清清楚楚。就像你哥，站上擂台，他代表的就是傅氏全族的颜面，就算被打得全是伤，也绝不能倒下。党魁更是如此，若连自己亲儿子都护不住，党羽们如何相信刘鄂能护住他们的前程？因此，哪怕龙颜震怒，他也必须抗争到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铜镜前，她妆容致——黛青的远山眉，秾丽的眼影，朱红的色，将一张原本苍白的面孔映衬得妖冶冷艳。

        夜深人静，青葶楼的喧嚣已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非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对了，你费尽心机挑起刘赵之争，按理该趁热打铁，帮着一斗死另一才是，为何今日在朝堂上，你反而临阵倒戈，同意那‘各打五十大板’的提议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季云烟点了下，从果盘里取了块甜瓜，送到扶墨边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摇摇，语气愈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