餐桌上，林臣儒止不住地发笑：“誉之已经买好房子了，两套叠墅，他一人全买下，成一整套――你让他搬到咱家这小房子里住？要他天天爬楼梯？怎么想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林格说：“您怎么老是强调这一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林臣儒停半晌，组织一堆无效的语言，最后出口的还是老话：“毕竟是他亲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随着年龄的增长，林格对父母越发多了不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誉之的亲生父亲答应我，只要誉之肯认他――不需要公开地认，就，私下里见个面，吃个饭，能喊他一声爸，接受他这个爸爸――也不用非得住在一起，”林臣儒说，“他会给我们一笔钱，够给你在北京买一套新房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想让林格劝说林誉之，要林誉之去认他的亲爹。

        林格不说话，洗干净碗上的泡沫，又重新刷一遍，手指有点疼，这里还是冷，没有气，热水也关了，省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次吵架，你不也是为他好，”林臣儒说，“你看，他现在过得多好啊，多风光，证明当初的选择是对的。誉之是个聪明的孩子，他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怪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去吧，”林臣儒说，“誉之这么疼你，你说的话，他一定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能赚啊，”林格一口截断，“我现在还年轻，还能赚钱。未来我不结婚不生孩子，赚的钱足够给您养老，也够给妈妈康复理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林臣儒笑：“这是事实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亲爹又怎么了？”龙说，“誉之认他吗？叫过他一声爹吗？别的且不提，就凭他当年干的那些事，我就不想让我儿子喊他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，你是不是把誉之当亲哥哥，”龙习惯拉拢女儿战友，向她索要喜欢的回答，“是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叫了这么多年爸妈，怎么就不是儿子了？”龙扭脸，用胳膊肘林格，“说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林臣儒眼神闪烁，是中年人的无奈，“我快退休了，格格，退休后，退休金就几千块，你妈妈生病吃药需要钱――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也知，我和他之前吵过架，”林格说，“我俩都三年多没联系了，现在和刚认识没啥区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龙不认可：“誉之那孩子不是嫌贫爱富的格，房子再好，哪里有家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本以为这场家庭纷争到此为止，夜间，父女俩在厨房里洗碗，林臣儒又冷不丁抛出一个定时炸弹。

        冷冷的水冲刷着林格的手，她低：“怎么让我去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林格：“啊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林格说：“啊，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看着爸爸满的白发，话就说不出口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林格把洗干净的碗放好，叠在一起，有清脆的瓷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林格不可置信：“爸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林格想说，爸爸，您如果知林誉之怎么在床，上疼她的，现在肯定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和誉之关系好，又是一块儿长大，这个家里面，誉之最疼你，”林臣儒说，“你去说，也最合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龙很满意，转脸继续和林臣儒争辩，责备他刚刚居然说出那种话。林臣儒主动投降，改口说自己错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爸妈也不想给你太多压力，现在是个捷径，”林臣儒说，“我们就你一个女儿，你是我心尖尖上的肉，我哪里舍得看你为了我们俩吃苦受累。还说什么不生孩子不

        林臣儒意有所指：“他亲爹还在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林臣儒叹气：“那誉之也不是咱们儿子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最疼她，的的确确最疼她。

心长地告诉林臣儒，明天就得把这个家好好地收拾收拾，最要紧的是林誉之那个房间，抓紧时间打扫干净，东西该丢得丢，该换得换，好让他搬进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算什么亲爹，”龙说，“这么多年了，除了给点钱，还给了誉之什么？更别说你当初……哼，我都不想提他，吃饭，吃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