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卷《悲回风》（九）死生

        （九）死生

        你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。只是眼睛，过一会儿便会缓慢地眨一下。蓝色与白色交织的病房里很安静，没有人来打扰你们。好像自从怀孕到现在，总是充斥着阿姨、医生、护士在你们shen边，小心翼翼地检查、会诊，再聚到一起得出些不同的结论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终于都安静下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从得知这个消息到现在上了病床打上引产针，你都平静地没有掉泪。dai医师正式告知你胎儿没有胎心的时候，董北山紧紧环着你的shenti，你却出奇地镇定，你能感受到那一刻的空气，味dao，色彩，它们飘飘落落盘旋在你四周，最后一点点固定在环绕你shenti的一双手臂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在发抖。董北山在发抖。这样的人，会为一个未出世的胚胎痛苦得手足无措。你的直觉如电霜雷闪一样击中自己，从dai医师未揭晓全bu真相的话语里min锐地判断出一件事：胎死腹中和你的shenti有很大的关系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不是，那么董北山第一时间就会说：没关系小鱼，我们养好shenti还会再有，好不好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迎接你的只有医生关上房门后死寂的颓默。你们两个人贴在一起迎来这残酷宣判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别……在心里。”他这样喃喃。话语无力，声音苍白。

        你想，哪还有什么心呢，你剖开肺腑低tou看一看，已然是一片空dang无存。

        整整一天半，三十六个小时，你吃了几口巧克力，喝了水，其余的时间只是按照医嘱躺在床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早天就阴阴沉沉的，室内开了白炽灯，对抗着漫天乌云笼罩的黑暗。今天整个东北多地连发暴雨预警，滂沱大雨卷走盛夏的暑气，浇熄了热浪的风tou。

        疼痛来得很慢，你没有理会shenti里涌起的感受，只是躺着，静静地保持同一个姿势，直到第三次痛楚袭来，右手被董北山握在手里的你才张口：“好像……是起效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件接一件，引产针，开gong口，上无痛。从开始gong缩到真正排出胎儿，你花了八个小时，八个小时与它告别。医生dai上手套伸进去内检，然后温和地告诉你，很快，已经三指了，很顺利，不要担心。你回以一个很轻的点tou。

        无痛上了。你张着眼睛仰面朝天，却看不清任何东西，直到嘴里发咸才知dao是眼泪liu进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引产手术不能zuo全麻，局bu麻醉下你仍能听到低低的说话声：“……tou，tou出来了……好，很完整的……”无意识的旁白像在你耳边为你叙述了这一过程的细节。

        你感觉腹腔都被撕扯着拖拽出来，ti内温热的qi官要冲出ti表重见天日，你像一只海胆，只剩躯壳空空。

        窸窸窣窣的声音，护士麻利拎了袋子快步走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台手术完成得很好，医护都松了一口气，他们原本知dao你的shen份，生怕你哪里不pei合他们都要跟着遭殃，但你出人意料的听话，像一ju医用模特，甚至全程咬破了chun没有呼一声痛。在小dao消息liu转的医院内bu，有规培生悄悄议论这位小姐真是个狠人，好像不知dao痛。产科经验丰富的老护士说，哪有人不痛的，但这个时候哪有人痛得过当妈的心啊。

        你面色苍白躺在病床上，慢慢剥离自己占用了六个月的母亲shen份。

        雨声隆隆，tian舐过你shen上的新伤口。

        什么都没有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董北山在产科外等候。本来有家属休息室，但他现在并不想过去。他还记得第一次去等候室，是他临时去找正在大众诊疗坐诊的吴主任问件小事，对他而言这其实是一种新奇的ti验。里面站着坐着都是男人，明明互不相识却在一起说得火热。能在这儿等的人多数疼老婆，也多多少少都学会了妇幼保健的知识，相互交liu心得。董北山听了一耳朵，拿中华出来散了烟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人说大哥你这是好烟呐，你在哪儿高就。

        董北山说，给局里tou一把手开车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人问：大哥你家是儿子是闺女？

        董北山笑了：tou一个是儿子，这个…八成是个姑娘。

        大哥一拍大tui说姑娘好，姑娘是爹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