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  雨霖铃（三）

        没有不透风的墙。

        四月中，杳参加完某ding校招办在尖子生之间进行的宣讲，在走廊上晒太阳摸鱼，听见楼下几个人在讲闲话。说刚才会上，六班的谁谁谁是破鞋，和许多男生睡过。四班的某人又是渣男，一对闺蜜为了他扯tou花，最后连朋友都没得zuo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想起上周出现在教室后座空位的避孕套外包装，班上许多人一边吓得大惊失色，一边又对此津津乐dao，暗中猜测究竟是谁丢下。这些高中生的无聊八卦令她有些烦躁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她打算换个地方继续蹲时，底下的人继续dao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坐在角落，tou发很柔、整天都没jing1神的女生是谁？应该是九班的，气质好高冷。之前经常在办公室见她，用不同的理由请假，一直以为是差生，没想到成绩那么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也以为是差生，眼熟但不认识。她住学校外面，好像是被男人包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什么？你快juti说说，怎么一回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以前上下学是豪车接送，她在车里和男人接吻，珊珊亲眼所见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这么一说……那个男人是不是还ting好看？我也见过，她们在公园里散步。两个人长得有点像，对不对？我当时以为是她的哥哥。原来是这种关系。好社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她是不是自己家里就ting有钱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也可能是很早就被包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诸人为这合情合理的解释笑。

        钤要是知dao别人觉得他不像她的父亲，而是哥哥，定要得意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妖jing1自从赋闲在家，一天睡十个小时，无事烦恼，去年底的病态很快养回来，的确越发返老还童。可她觉得自己老了，黑眼圈怎么都消不去，法令纹也深陷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底下的人还没有聊完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她的家人呢？小小年纪就zuo这种事，也不guanguan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诶，你们见过她的家人来学校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见过。我没事关注她干嘛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所以，谁有名单？她叫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有个呆tou呆脑的人打断七嘴八she2的探寻：“也许是比我们少走弯路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怯懦腼腆的声音神似小苹，明知她不会出现在这，更不会不认得自己，杳还是不由地恍惚了。她走近卫生间洗脸，瞧见镜子里shi淋淋的淡漠疏离，与他越发相像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，她似乎也可以像他那样，将旁人的议论置之度外。

        在意又怎样？难dao要走下去告诉这些人，她们的嚼she2gen都被本人听见了，再让她们有口无心地dao歉？毫无意义。人与人的悲欢本不相通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再走出去听，话题一下子就变了：

        “靠男人的终究不是自己的。人家也不傻，还不是一样拼命读书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可拼命这话，是不是说，许多人就算拼上xing命，也没法改变人生的走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无人说话，气氛凝滞。隔着一层楼，杳都能清楚感觉到。

        高考近在眼前，未来的进路不再是一个能轻易说dao的话题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人率先背起政治：

        “独立权，指主权国家拥有按照自己的意志chu1理内政、外交事务而不受他国控制和干涉的权利。guan辖权，指主权国家对其领域内的一切人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四周都望见矗立的廊zhu，她只觉整座学校像只大笼子，故技重施说自己shenti不适，开了请假单提早回家。回到家，钤却出门不在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这样轻的年纪退休总也不对劲，他觉得自己休息得够了，也在谋求未来的生计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躺在床上，掰着手指tou数高中剩下的时日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多再一个半月。

        班里的人早就开始畅想高考以后的生活，撕书，旅游，通宵打游戏……许多未曾实现的梦想等着她们。但她意识不到这段时光将会迎来终结。zuo不完的试卷，毫无营养的反刍，原地踏步，雷同的一日日像掉进时间循环的魔法。是有人的怨念让她们困在时间裂隙的幻觉里吧。她意识不到惨淡的高中生涯会迎来终结，细水长liu的蜜月也是。细数这三年，她读完了秦观、姜夔、杜牧、李商隐，才刚翻开《玉台新咏》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没法再读完了吗？

        严冬过后的第二个春天，蚊蝇比往年更早loutou。她们察觉天气的回nuan却总是慢上一拍，热到在太厚的被子里打架。睡衣与发梢晕染上chaoshi的汗腻，少女故意扮熟的脂粉气，沉静温nuan的朽木。碧桃早开，深红颜色在少女的雪肌上化作宿雨。猫爪般的小手每每不知轻重挠上去，印下迤逦的长痕，春花艳质里叛逆的乱笔。终究是四不像，什么都没画成。

        阁楼的天窗恰好框住一wan满月，树影在清浅的辉光里婆娑，教人觉出深长的孤寂。

        靡靡之音可以填满入夜的世界，却没法填补心的空虚。绵长的寝息似蛇线蜿蜒过来。他下意识勾她的手，她由着他握了一会，极力静心凝神，躁动还是mao手mao脚地打翻平衡。失眠似无数的游丝将人缚进一无所有的永恒，回忆抠挖成遗憾的形状。她还想念与他一起散步读书的午后，庸碌琐碎的日常却几乎将人撕碎。连zuo爱的时间都没有，她想，抬手虚拢天ding的月盘，一无所获。

        所谓他等候她长大，像不会钓鱼的人终日垂钓，盲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