继业又迷糊了：“可是，书上说，有恒产者有恒心。地不是他们的，天下怎么会安稳呢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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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杨戬逐一分析：“收粮的时候我一并把牛牵走。对于佃来说，冬天养牛的草料不用他们，来年春耕的种子不用他们心，我是好事。对于我来说，也不用担心来年春耕的时候，这帮人告诉我：牛没了，种子没了，全都吃了，只有这条命，你要就拿去。就那一条命，我就是杀了能有什么用？大坤法律确实杀牛者斩，可你能把所有活不下去的人杀了吗？所以倒不如我一冬花钱养着人养着牛，他们有难我解决，来年给我好好干活，我依然能当个有粮收的大地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等继业思索明白，杨戬又说：“你是要皇帝的人，事要从江山社稷考虑，更不能只在一分一厘的银钱上算计。我一年来回三四次运粮卸粮，那些靠着散工度日的劳力便能有个收入旺季，一年到省着点花也能活得下去。草料要有人收割，仓库要有人看，牛羊要有人照料，国内匀不开，就开商队、出海，让闲人们有事，有钱挣，有好日子过，大坤才能安稳。一穷二白的人有什么可顾虑的？只盯着那点小钱，恨不得苍蝇上刮下肉，是最愚蠢的行为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杨戬说：“地是他们的，遇到灾年没有能力抵挡，天下一样会乱，还会更乱！我划定耕地，要他们每年坚持耕种粮食，无论粮市涨跌，我都来收，都留给他们能活下去的钱粮，所以荒年我才能有粮赈济。如果按照小民百姓的想法，今年什么挣钱就种什么，那他们只会年年亏。所以我每年收粮，只会按人口留给他们口粮，种子全在我这收着，来年春天才会把种子耕牛给他们。”

一种，”继业继续思考，“那就更要看这块地适合种什么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戬说：“因为他们存不住粮。租仓库存粮要花钱，卖粮能挣钱，一出一进，对普通百姓来说就是一笔巨款，所以只要有人出个不错的价格，很多人就卖了。哪怕明白理，可手里没钱的时候，有多少人撑得住呢？为什么杀牛要砍？自然是因为非如此重刑，不能让人抵挡杀牛吃肉度过寒冬的诱惑。一味指责百姓毫无用，你得想办法解决他们的困境，他们才不会给你‘添乱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继业天真地问：“那我们把地都分给那些可怜的佃，让他们人人都有土地，不好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的，因地制宜才是良策，”杨戬给继业讲了南山草场的往事，“他们嘴上是为国为民，实际上是为了圈地养自家的牛羊。自由民被他们夺了土地，无谋生，就只能沦为佃，给大地主们工。等到富者田连阡陌，贫者无立锥之地时，这个王朝的气数就尽了。”杨戬慢慢地说：“届时天下大乱，群雄逐鹿，胜者加冕称帝，给大家分一分土地，免几年赋税徭役，博个仁君盛世虚名。日子久了，也忍不住开始享受了，随着需要的钱越来越多，逐渐开始横征暴敛、搜刮民脂民膏，等到大家忍无可忍，揭竿而起，又是一场轮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继业说：“我没懂。我听说你夏秋两季收了粮，转运要花一大笔钱，存粮又要花一笔钱，来年放种子还要重复花一次路费。大臣们都不赞成你，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啊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杨戬笑：“那我们拿什么他们呢？现在，地是我的，我要他们坚持种稻，他们就得按照我的要求种。地上的林木也是我的，我要他们养蚕缫丝，他们就得织出我要的布。该收粮了，凡是我的地，谁也不敢哄抢。我可不是好欺负的孤儿寡母外来，抢了我的东西要掉脑袋，所以该收的都能收上来。收齐了，过了秤，验明斤两登记清楚，我再留一分口粮给他们生活，额外照拂一下老人孩子，谁不说我是大善人？遇到荒年我也不亏待他们，拿出点粮食布匹让他们活下去，我就是菩萨娘娘。可要是把地给了他们，他们就有了‘这地是我自己的财产，不应该被别人安排’的想法，我下命令会很难得到执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