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同时，泰山深。

        穿着蓝色布衣的士在山间疾走，后是两个便衣警察。年纪大些的发花白，腰带快被啤酒肚撑开，额布满横纹，那是经年累月发怒的痕迹。年轻些的满大汗，边走边汗，塑胶眼镜上也都是雾水。

        昼夜温差越大，山里雾越大。此时随着日光逐渐垂直照，雾气也在慢慢消散，呈现出山谷的真容。

        年轻士手里拿着罗盘，眼神锋利冷冽。他比后两人行动更轻盈，翻山谷跨溪如履平地，口中计算天干地支和方位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某个时刻，飞速旋转的罗盘停下，他也站定，脚下是悬崖峭，而罗盘所指的方向，是座矗立在悬崖之上的废弃小庙：龙王庙。

        后两个便衣跟上来，顺着他的眼神往下看，看到那庙的时候，眼神都定住了。士没在意两人的表情变化，先行掀起袍角掖在腰间，准备往上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能过去！”老刘坚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李凭回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刘踌躇不答。小刘看了师父一眼，掂量几秒后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李真人，那个庙，半年前死过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死过人就不能去了？”他这么说，却没再往前走。眯起眼，逆着正午阳光，端详那个破败庙宇。只有一间土房那么大，门扇开了半边，中央供奉龙王，而四周，依稀还供着其他泥塑神像，似乎是……十二地支。

        忽地李凭心里一凛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庙似曾相识。和上虞的鸿章宴席上，幻境中，那座古庙。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案件质太恶劣，地方不让报，其实本地人都晓得。几个刚出狱的混混，还有几个当地高中的男生，把同班女生绑了，绑来这个地方，一天一夜。警察赶到时候尸已经不能看了，尸检之后就近火化，也是七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小刘这么连珠炮似地说完这一串，又发狠似地了汗，继续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实话跟您讲，李真人。那个灭门案一家三口，和当地高层有点关系，有钱有势。在后山开矿，也是特批。他家儿子上高三，原先转过一次学，是这个案子的从犯之一，家里花钱找关系，让他轻判了。死的那个女孩，就在他转学之前的高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听说他来我们这边上学之后，也有个同班女孩楼。再半年，就出了这个灭门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啪。一声耳光重重打在小刘脸上，凸起一个红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要命了你，再瞎说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小刘被打得半边嘴破裂，吐出一口血。握紧了拳，盯着老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师父，我早就想跟您说，我不干了。我要回家，随便开个烧烤店，卖炸串，也比干这个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老刘抬起手，又要打。但手悬在了半空。李凭把他手腕控住，竟完全无法使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教育徒弟关你屁事！”他挣扎，但李凭的眼神如同刀子，寒意蔓延，让他霎时清醒。

        差点忘了，这也是个不能惹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谁都惹不起，谁都不能动。在窄到呼不畅的那个儿里，还有人高声嚷嚷着，要正义，要真相。这不缺心眼儿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tm缺心眼。”老刘的手腕被松开，他改打为拍，在小刘后脖颈上来了一下，额的横纹更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