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说，在这种垃圾世界，是不是只有当疯子，才有出路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沉默，然后低笑，说，有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插兜向远看，过了几秒，开口问他。

到最后一层，秦陌桑左右四顾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得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我秘密基地，别看它破，里边很漂亮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声嫂子叫得她打了个激灵。秦陌桑抱臂，打量眼前的人。不比李凭小多少，但眉眼里少了他那冷意，亲和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猛灌一大口可乐，目光平静，但透着不要命的狠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曾经以为，等我长大了，有本事，就能把仇报了，我就能翻篇，重新人。后来我去到很多地方，也赚了钱，计划好多年，终于等到机会，但人已经死了。错过就是错过，有的东西，翻篇不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低看那个锈掉的八音盒，铁盒子米老鼠，写着三年二班某某某。谁的童年被丢在地上，再也没能捡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啪嗒。秦陌桑踩到一个破旧八音盒，机轴缓缓转动，变调的歌在空旷大厅里响起，是《祝你平安》。

        祝你平安，祝你平安。让那快乐，永远留在人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骗你我不得被‘无相’整死。”高中生走在她前面，一盏一盏，把墙上的灯按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后边那位，早看见你了，出来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没说话，从插电冰箱里拿出瓶冰镇可乐，递给她。秦陌桑没接，他就自顾自用桌角把盖子撬开，坐在台球桌上和可乐，看天光消逝。

        从没听李凭说过他有弟弟，既然是同父异母……或许关系不大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小时候听过个说法，说人死之后变成鬼，都要来泰山报，这儿就是鬼门关和人间的分界。入口在哪儿呢？——在那个叫红门的地方。”他伸手指向不远隐约可见的糙仿古城墙。“人刚死时候心还在，坠得魂儿太重，就过不去。只能把心摘下来，挂城墙上，把墙染得血淋淋的，所以叫红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桑姐，你有没有什么，特别特别恨的人。把你最重要的人害了，还活得好好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双多情的眼。像谁？秦陌桑怔了几秒，忽地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鬼，确定见面地点在这？敢骗我卸你胳膊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圆形空旷大厅被灯照亮，但更亮的是落地窗外的夕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情蛊的事，也是你干的吧”，她没接茬，转去看泰山府君。“他下蛊，你拿着东西去威胁敖家。既然人在特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以前觉得忍一时海阔天空，后来发现不忍过得更爽。没疯子开路，正常人怎么知，哟，还能这样活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跟五通有什么过节，为什么要来泰山，是不是和灭门案也有关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东西，都是疯子的，最恶心的东西也是。所以疯不疯的不重要，清楚走的路在哪，更重要。”她手插兜，朝后打了个响指。

        此刻红日沉入山中，刹那间天地俱黑，像地狱接了阳间的城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嫂子好。我是李凭的同父异母弟弟，李雠。”他有礼貌，向她点。“特调局这次的任务，也有我。合作愉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破烂肮脏的台球厅里，窸窸窣窣。黑影中出现一个人，全黑带兜帽卫衣，扬基队棒球帽遮住半张脸，但下颌线漂亮，薄锋利。步伐不紧不慢，走到灰尘遍地的空地中央，抬了抬帽檐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这是了李家的窝？

        旱冰场上早就没有人造干冰，平地面上散着五颜六色的玻璃纸，被赤红太阳照着。它缓缓沉入那座庞大山峰，山下人车微小如尘土，奈河过，波浪无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