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怜是清澜院的掌事婢女，理应早就安排好奉茶婢女侍奉于宴席两侧。

        王珣的目光倏地转过来，王嫄视若无睹，恭敬地向谢夫人行礼，“谢夫人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顿了一下，笑了笑:“不然，我还真想讨阿嫄给如晦个美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珣的脸色更难看了，声音平平两个字:“下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灵台寺倚山而建，山上一片葱郁杏林，每到初春，香飘满寺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夫人挑了个春光正好的日子，安排王珣和谢婉一同去建康灵台寺赏杏花。

        若是放在从前，谢夫人定是看不上庶女狐媚郎君的这种下作行为，只是经过晋陵这一遭，她对少年人执迷不悟的情事也看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脚步顿了一下，王嫄迎着初春薄凉的日光，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王珣眉皱起，沉下脸问:“怎么不是婢女过来？风怜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谢夫人倒没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暗波汹涌，她还在顾自凝目打量王嫄，以过来人的语气惋叹:“阿嫄的段是个好生养的，可惜如晦是个榆木脑袋，只想守着晋陵一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谢婉出高贵，喜梅兰竹菊，情高雅，琴棋书画，才貌双绝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说:“有晋陵公主珠玉在前，二表弟哪能看得上鱼目俗物，姑母说笑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有青衣婢女入席添茶，行至主座前，谢夫人驻目打量，讶然笑:“这是阿嫄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待人回话，王珣这边微微一笑，若不经意状出三分高傲的意态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夫人对王嫄:“你也是个胆大的，是我儿太守规矩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嫄为了躲避崔家老叟的婚事，向谢二自荐过枕席，这事谢夫人听说过。

        二月莺时，花开满枝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回答:“一切听姑母安排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珣缓声:“此事不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嫄看他一眼，立在原地，动也不动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夫人颔首点。

起笙箫丝竹之乐，席间众女赋诗填词，咏颂春意，一时之间声语，言笑晏晏。

        王珣和王嫄俱是一怔，王嫄佯作惶恐之态，低说:“谢夫人抬爱了，阿嫄卑贱之躯，不敢污二公子的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路上，他话并不多，也只与她聊些琴棋

        王嫄不愿再听，手持瓷壶，敛首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叫人不由自主心生怜爱。

        车在寺庙山门口停下，谢婉由婢女搀扶下车，王珣在一旁静候。

        乐声悠扬，人声喧哗，她还是一下就听到了王珣温如玉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王嫄接话接得极快，杏眼笑，若水盈盈:“兄长真是好福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谢夫人口中的阿婉是谢婉，谢家嫡脉三房的女郎，谢暄的堂妹，是建康有名的才女。

        王嫄复又向他施一礼，低声解释:“是阿嫄擅作主张过来，想沾沾今日迎春宴的喜气，兄长勿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也是。”谢夫人点，目巡席下一众贵女，又问:“那嫡妻之位，你可有人选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春乍寒，薄薄的日光下，青衣少女肤如莹雪，眉眼怯，让谢夫人想起早晨出门时，在新柳梢上看到的那只颤颤啼语的黄莺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

        王珣声色不动，笑着反问:“依姑母看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王谢两家到你们这一辈也该联姻了。”谢夫人肃容，盯着席下静坐娴雅的素衣女郎，以目示意:“我看阿婉就不错，端庄淑女，贤雅大方，与你相正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珣面上仍有淡淡不悦，谢夫人揣测，许是生气庶女不请自来，坏了宴会规矩，遂移了话题打趣:“今儿来了不少贵女，三郎有没有挑花了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倒忘了，三郎美婢众多，也是个眼光高的。”谢夫人乐呵一笑，似想起了什么，正色询问:“崔家和桓家都给我通了口信，想送几个美貌庶女予你为妾，待正妻进门，妾室再过明路，三郎你意下如何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