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是讽刺…他以为自己早已摒弃了这种无谓的情绪。

        克莱恩…你的辖区…俞琬紧了紧小手，这句话总让人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，仿佛不着痕迹暗示着什么，可字面上却又让人挑不出一丝破绽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这简直...仁慈得反常，就像在歌剧院最彩的高突然拉上帷幕。

        俞琬呆呆看着门口迅速漫延开来的暗红，还有年轻人那双圆瞪的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不，她在心里斩钉截铁地说，她不想看，不会欣赏，更不愿成为这血腥剧场的一分，但所有这些反抗，最终只化作密睫的一阵轻颤。

        君舍为什么…那么急，方才那一枪快得吓人，全然没有他往日的那种不紧不慢，反裹着一种从未在他上见过的…着慌？

        “要是克莱恩知，您在我的辖区内受到如此惊吓，怕是要从诺曼底发电报来责备我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像悠哉悠哉晒太阳的狐狸突然被火燎了尾巴。这个荒谬的想法刚冒出来，就被她自己否定了，他有什么可慌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君舍转时，角已重新挂上了那抹熟悉的弧度，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扰人的飞蛾。

        方才那会儿，他只顾着欣赏那小兔为他惊慌得语不成言的模样，竟忘了，这瓷娃娃般的小兔，要是真给吓狠了，回又要恹恹一病不起了――

        那眼前这一幕，一枪了结，在对方即将说出某句话之前？

烂泥一样拖上绞刑架。

        亲眼看着那些想杀死他们的人，如何从胜券在握的狂傲一点点化为绝望崩溃，眼中熊熊火被亲手掐灭，人的愚蠢在那一刻被展现得淋漓尽致――这难不比法兰西喜剧院里那些矫造作的剧目，要更真实、有趣得多？

        女孩微微分开，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，他居然在歉？

        男人角微不可察地牵了牵，目光扫过地上那滩暗红的血迹，血迹尚未凝固，边缘已经开始氧化成棕褐色，像一幅正在完成的抽象水彩画。

        当然，他在心底补充着，要是让这小兔跑了，这出心编排的戏剧可就失去了它最特别的观众，失去它的最大完成度。

        殊不知，这低眉顺眼的模样，落在君舍眼里便成了听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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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君舍不动声色向前迈了半步，他弓下来，声音压出一丝循循善诱的意味，琥珀色眼眸定定望着她，像是要透过她的瞳孔，直接攫取她的灵魂似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请原谅，小女士，”他声音裹着无可挑剔的歉意，仿佛在酒会上不小心碰掉了女士的羽扇子，“让您卷入如此不愉快的风波，受到这样的惊吓，是我的疏忽。我本该更妥善地理这些…噪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让小女士受惊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啧，他眼底闪过一丝晦暗，某种不明缘由的情绪如阴云掠过晴空。这小兔，怕是又被吓着了？

        可纷乱的思绪，又被君舍那懒洋洋的声音给打乱了，他正用丝质手帕，细细拭溅到怀表上的血点，鎏金表链垂落，在灯下晃得人心神不宁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眼底闪过一丝近乎艺术鉴赏般的光芒，不禁回想起埃尔知真相后万念俱灰的脸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欠了欠，端的是一副正人君子没能妥善保护友人眷属的自责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垂下眼帘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作为一个面绅士和克莱恩的朋友，这可是他的重大失职。

        方才的惊惶早已褪去，现在又新的迷惘又漫上来。那人刚才想说什么，这个念后知后觉浮上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君舍仿若没察觉她的异样，话锋轻轻一转：“不过，如果没有我的挽留，您刚才真跑了出去，恐怕就要错过这场压轴的…相当彩的演出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就是这样。

        更让他意外的是，此刻的愉悦感里，竟掺杂着一丝久违的、近乎孩童炫耀玩般的幼稚快感。

        君舍自然没有错过她那双圆溜溜的小鹿眼睛，此刻一眨不眨望着他，仿佛连呼都忘了半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