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向前一步，俯与她平视，声音压得极沉。

起另一句话来――

        “君舍上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而君舍，就这样注视着她。

        起初还磕磕绊绊，声音也小得像蚊子哼，但不知不觉，就如溪冲刷过鹅卵石，说得越来越顺畅。

        呵…这披着兔的小狐狸，竟然想来和猎人谈交易？

        最后一个字落下，女孩屏住了呼，她瞧着他的反应，心脏几乎要出腔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心里有个声音在说，停下，这是与虎谋。可另一个声音在喊，就赌这一次，赌悬崖边还能劈出一岔路，赌这个男人对自己领地“整洁”的偏执，赌她这里也能给他想要的东西――

        他沉默了三秒，这三秒里，耳边只有风过枯黄梧桐叶的沙沙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大胆的小女士，”棕发男人终于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您说…园丁要忙的事太多，无暇顾及每一株植物那么…如果我帮您，把那些藏起来的藤蔓，主动找出来，指给您看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永远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小兔。

        俞琬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住，脯因息起伏着，她仰起，天光落进黑眼睛里，那里面盛着的，像是被到悬崖边上的小鹿，满是拼死一搏的神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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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女孩看着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想起小周那晚浑是血的模样，坐以待毙风险太大，她不能等着哪天被日本人悄无声息拖进暗巷，不能成第二个小周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声像被风扯断的蛛丝，微弱极了，带着小跑后的息，却落入棕发男人锐的耳中。

        鞋在砂石小径旋了半圈，他转过，脸上还染着未褪尽的讶异。

        情报，权力，她给不了，或许他也不稀得要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死死攥着小手，一动不动站在那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，如果只是把朱会长那个计划，稍稍加入一个改动呢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狠狠闭了闭眼，再睁开时――

        下一刻，他低低笑了起来。那笑声起初很轻，裹着毫不掩饰的愕然，又慢慢漾开来，在花园里开一圈圈涟漪，不见平日戏谑，却莫名的慑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极轻地挑了下眉梢，指尖在西装下意识一叩。有趣，这见他就和躲洪水猛兽似的小兔，竟然主动跑向他。

        俞琬往后挪了挪，鞋跟哒地碰到树桩上，小手紧紧蜷着，一时间，周遭空气都变得稀薄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时间忽然间变得粘稠，连风都放慢了，那双黯如深潭的眼眸深，像是有什么被重重拨动了一下――不是惯有猫捉老鼠的玩味，倒像某种更幽微的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眼前的路看似都被堵死了，那不如――

        “说说看，你打算…怎么‘指’给我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这倒是…破天荒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女孩倏地站起，眼前一阵发黑，待黑雾散去，她急切望向街尽，那抹黑色影没走多远，正不紧不慢踱向街角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忽然觉得，他的私人剧院，或许即将上演一出一远超预期的戏码。

        真是…他摇了摇，像在自嘲，眼底深，却翻涌着一种墨汁坠入清水后晕染开的粘稠。

        医学院的老教授说过，再可怕的人，杀手也好，暴徒也好，剖开来，都是一样人的五脏六腑。就当，就当这是一场必须完成的手术，手再抖，也要划开第一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看着她眼中那簇因绝望而点燃的、将熄未熄的火苗

        君舍的脚步顿住了。那一刻，卢浮的蒙娜丽莎角垂了下来――在他的感知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哪怕是人们口中的魔鬼…

        女孩浅浅口气，蔷薇花香涌入肺腑，竟奇异地中和了心下翻涌的恐惧，声音比想象中平稳，尽尾音依旧发着飘。

        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。这句话是谁说过来着？

        像他这样拥有一切也玩弄一切的疯子，最想要的，会不会正是…一点能让他感觉“有趣”，打破乏味的东西？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叔叔的至交….听了我的境后很生气….说要帮我….”

        至少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