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天晚上，江頖是在确定许听睡熟后，才从医院赶到事故发生地，想看看她的耳蜗有没有遗落在现场。空的街上只有他一个人，他不自觉地加快脚步，影子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，直到消失在小路的拐角。白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，可在这漆黑的夜里，一切都变了模样，警戒线拉起，隔绝了两个完全相反的世界：一边是白日的平静，一边是夜晚的荒芜。

        江頖此刻忽然觉得，或许他和许听之间，会有一段特别的渊源。说不上来的直觉，让他对这个女孩莫名地感兴趣。

        许听的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，缓缓垂下眼眸，没再看向任何地方。一个月，三十一天。竟然需要这么长时间才能恢复吗？

        直到回到家，那种莫名其妙的压抑感依旧没有消散。因为刚才，他在许听的眼睛里，又看到了那片相似的、无边的漆黑。

        江頖见许听闭上了眼睛，只好收回纸张，放在床柜上。直到确认心电监护仪的数值没有异常，他才悄悄松了口气。许听现在伤得太重了，连字都写不了，更别说正常沟通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竟有些看不清江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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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情绪或许是人类可以共享的情感，没有任何技巧，也无需多余的解释。就像那扇窗外，被生命充实的愿景不止一个人在遐想，何况同一空间的两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很多时候，江頖都不知该如何与这个特别的女孩相      ，他们的语言系统不同，理解世界的方式也不同，可总有那么一瞬间，他们能准地感同受。

        江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。等他再次回看向那条街时，视线又突然清晰了。他挠了挠，满脸疑惑地嘟囔：“真是邪门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江頖看不清周围的事物，完全黑暗的空间让人感到窒息，像有一无形的压力压在上，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，甚至想往后退。直到退到路灯能照到的地方，他还是没从刚才的无力感中缓过来，只能靠在墙上冷静片刻。刚才那一瞬间，他像突然失明了一样，耳朵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心声，越是急躁，越是惶恐。

        江頖坐在椅子上看向窗外，只有一片空旷的景色，连风过的痕迹都看不见。许听，还会痛吗？他现在像找不到宣口的困兽，满是迷茫。

        许听安静得像不属于这个世界      ——      痛也好，难过也好，她都无法传递给任何人。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，若不看监护仪，甚至会让人忘记这里还有一个人。可她偏偏又能清晰地感知这个世界，那么      “拒绝”，在她这里真的存在吗？

        原来，自己这看似单薄的肩膀，竟已经      “欠”      了这么多。她忍不住自嘲地想。

        愣神的间隙，江頖不知何时已经站回了她旁。面前递来一张纸，上面写着：“你前天晕在河边，被环卫工人送到了医院。耳蜗我帮你去警察局要回来了，你现在的伤势很严重，需要住院观察一个月，许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天，在她的泪水里，温热的感激，眼泪会灼伤肤，她说的异常明显，可大分人很少留意到。

        模糊的、忽明忽暗的思绪飘进许听的脑海里：自己口袋里只有三十四块九，肯定付不起医药费，可她却能躺在这样干净的病床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年的眼睛里，倒映着天上的几片云朵，轻飘飘的，像少女呼出的微弱气息，缠绵在空气中，久久没有散开。

费劲。可他呢？从来没提过这些，难仅仅是因为当初那一块饼干吗？

        她急切地想出院，可现实偏不如人愿。许听再次抬眼看向江頖，轻轻眨了一下眼睛。“知了。”      她在心里说，“还有，谢谢。”无声的叹息在心底落下，她又绝望地闭上了双眼。

        面罩里的呼声，清晰地回在这狭小的室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