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略一停顿,又开口：“不过,      你有没有思考过另一个可能？那所谓的      ‘秩序’，会不会本就是恐惧最完美的伪装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沈知周想了想，接着，“这种‘秩序’本就是脆弱的。当一个系统不够开放和强壮，任何一点随机的&039;扰动&039;，比如一句简单的言，就可能让它入混沌理论里所说的&039;蝴蝶效应      &039;，在一次次毫无逻辑的迭代里彻底奔向衰败     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感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宁嘉也没指望她能作答，注意力很快投向对方手中的平装本。

        大家在各自的领

        “好了各位，时间差不多了，我们今天的讨论正式开始吧。”“各位，人差不多到齐了，那我们准备开始吧。”

。那儿靠窗，窗台上总摆着一盆半死不活的文竹。无人注意的时候，望出去就能看到街对面小卖的灯箱。

        说话之人从书架后的阴影里转出来。年轻女人一亚麻长裙，一副金丝边眼镜。长发随意散着，修长脖颈扮演半路。是那位历史系的女博士，宁嘉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天的讨论主题便是这《叫魂》本书。书里描述了一种奇怪的社会恐慌，言称有术士可以窃走人的魂魄。这种看似无稽之谈的妖术迷信，如何在乾隆盛世里引发了一场席卷全国的政治风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还剩两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大家边吃边聊，一如既往的热烈。从官僚制的僵化，聊到现代社会的信息茧房；从群的非理恐慌，辩论到个自由意志的边界。沈知周大多数时间认真听着，偶尔也参与其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大学里有趣的人很多。宁嘉无疑是其中独树一帜的那位。据说她年纪轻轻，就能徒手将整《汉书》都翻译疏通一遍，还能边喝高度数的酿边背诵大段的《诗经》，是人文学圈里有名的青年才女，狂妄与才情等比例地嚣张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今儿倒穿得像个正常人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意思就是，”宁嘉笑了，“恐惧&039;权力被威胁&039;，所以乾隆选择将人民变为符号。恐惧      ‘秩序之外的异类&039;，所以官僚会毫不犹豫抹去所有不听命令的个,哪怕他是冤枉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宁嘉双手托着下巴,      目光灼灼看着她，“用混沌理论拆解乾隆盛世，真有物理系极简主义的美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个问题轻轻地落在空气里。不远，一个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站起，拍了拍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么我们呢？我们对什么怀有恐惧？我们又在维持着怎样的秩序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宁嘉探过，饶有兴致地欣赏她在书上的写写画画。“所以，你相信秩序的自发崩溃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沈知周和她并算不上朋友。只是读书会办得久了，一些熟面孔之间，慢慢沉淀出一种无须刻意维系的默契。

        沈知周早习惯了她这种拆台式的打招呼方式，只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，点点，算是答应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目光在沈知周脸上停了片刻，随即化为一声轻叹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刚一坐下，左手边的阴影便传来一个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看完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讨论在昏黄灯火里展开。

        沈知周翻开书，目光落在自己用红色签字笔画出的重点上。“孔飞力厉害的地方在于，他并没有把‘盛世’看作一个静止的截面，”她说，“整本书都在借一个荒诞的故事，描述一个帝国的官僚系统，是如何在内的压力下，一步步走向失序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觉得那是‘自发崩溃’，”沈知周摇，“书中说，所有被指控的人，都只是官僚系统为了向上交代，生生‘制造’出来的巫师。真正可怕的，是系统本为了维持一种&039;稳定有序&039;的表象，而不断运转、自我强化，最终制造出更大的失序和恐慌。     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