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晴僵住，汤汁顺着往下淌，凉得她打了个哆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心点，”男人咧嘴笑，出黄牙，“食堂，裙子了，得赶紧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找张科！”      电话那是一个犷的男声，非常不耐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哪个单位？我X……”      对方（似乎骂了一句脏话）“啪”地一声挂断了电话！

        苏晴拿着话筒，呆在原地，满脸通红。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后，她只能和老刘一起，坐在了食堂最角落、靠近泔水桶的一个空位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刘师傅，这怎么行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丫，”      老刘咬了一口馒，看着苏晴那张格格不入的漂亮脸，“在机关，你长得太‘扎眼’，是好事，也是坏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苏晴似懂非懂地扒起一口米饭，嚼在嘴里，却感觉不到任何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再看那儿，”      老刘指着李姐她们那一桌，“那是‘太太帮’。她们本没什么本事，但她们的老公、亲戚，可能在要害门。这群人，最八卦，嘴也最碎，千万别得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行了，别客气。先带你去办饭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请问您是哪个单位？有什么事吗？我帮您转达……”      苏晴的话还没说完。

        中午11点45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们一群人嬉笑着走出了办公室，从到尾，没人看苏晴一眼，更别提叫她一起去食堂。

        市政府的食堂人声鼎沸。老刘带着苏晴办好了饭卡，指着吵闹的人群，开始了他的“第三课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呢，吃完去逛逛，新到了点丝巾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苏晴蹲下帮捡，李姐突然压低声音：“小丫，电话接不好，张科长可会让你‘加班’到天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第一，”      他指着苏晴，“你不能问‘哪个单位’。在机关，只有两种人：‘领导’和‘下属’。你得听得出声音。听不出，你要问：‘请问是哪位领导？’。你问‘哪个单位’，说明你连他是谁都不知，你这就是在羞辱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砰。”      一个铝制饭盒放在她桌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听筒里只剩下“嘟嘟”的忙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错。大错特错。”

”      她的声音礼貌而甜美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第二，”      老刘继续说，“张科在不在，接不接电话，你不能替他决定。刚才那个是城建局的王局长，出了名的炮筒子。你该说的是：‘王局长您好，请稍等’。然后，”      他了一个捂住话筒的动作，“你得捂住话筒，过来小声问张科：‘城建局王局长的电话，您接不接？’。张科说接，你再转。张科说‘不在’，你再去回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成了食堂的焦点。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“漂亮得过分”的新人，都在窃窃私语。她就像一个闯入者，被所有的“圈子”排斥在外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发现自己无可坐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姐起时，故意撞翻苏晴的笔筒，钢笔到地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哎哟，新来的？”他蹲下“帮忙”汤，糙的手掌直接按在她大内侧，隔着布了两下。

        苏晴端着她的餐盘――一份简单的炒菜和米饭――站在食堂中央，茫然四顾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丫，你犯了三个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门口那一桌，吃得最快、嗓门最大的，是‘司机帮’。他们跟的领导多，消息最灵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苏晴尴尬地坐在原位。

        苏晴看着那张密密麻麻、至少有三百个名字的通讯录，感到一阵眩晕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指尖在苏晴耳垂上划了一下，涂着口红的嘴几乎贴到她耳廓：“上次有个实习生，接错电话，被张科长叫进里间‘教规矩’，第二天走路都夹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丫，没办饭卡吧？先吃我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老刘的“复盘”立刻到了。他放下报纸，走到苏晴桌边。

        是老刘。他打开了自己的抽屉，拿出了两个饭盒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边角落那一桌，西装革履的，那是‘秘书帮’。都是给市政府几个大领导服务的，眼高于，别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还没到12点下班时间，李姐就“啪”地合上了镜子，开始收拾包。她一边锁抽屉，一边和隔科室探进来的几个女同事有说有笑。

        饭盒打开，是两个白花花的馒，和一小撮黑乎乎的咸菜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司机帮的男人故意伸脚绊倒苏晴，餐盘里的汤汁溅到她裙摆，透的布料贴在大，隐约透出内的丝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第三，”      老刘指向墙上那张巨大泛黄的《市政府内通讯录》，“这栋楼，所有科级以上干的分机号、手机号、BP机号，三天之内，你必须全背下来。包括他们的声音。你得到，电话响一声，你就知是谁打来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。张科长早就“应酬”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姐在对面涂完了口红，凉凉地插了一句：“哟，高材生嘛，记好，这算什么。想当年我刚来的时候，这通讯录我可是背了两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哎呀，对不住。”她弯腰捡笔，裙子紧绷，线勒得清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看。”      老刘用筷子指点江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李姐，今天食堂什么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福是祸，看你自己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