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强行压下这不适，垂眸看向指间那颗自行捡起、已然裂口的板栗，略一用力，一枚完整的、温热的板栗仁便落入手心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都退下，未得传唤，谁也不许进来――”他话音一顿，瞥向旁的亲随，“童舟留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哥哥……给你吃板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四岁的崔元徵被母亲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，她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，带着几分怯意与好奇，远远地打量着那个陌生的男孩。她自出生起便被父母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，除了贴的嬷嬷和丫鬟袖春，何曾一次见过这么多陌生面孔，更别提眼前这个母亲特地指给她的小哥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娘给音音寻了个小哥哥来，音音去看看，可还喜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大人，当心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，大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知了，你也下去吧。”

在外的分早已冻得满是烂疮，目惊心。可偏偏那张脸，却被洗得干干净净，眉眼间竟能看出几分不凡的俊秀，想来他早逝的双亲也曾是风采卓然的人物，只是命数不够朗，终究没能扛过这“刑克”之命。

        在母亲和嬷嬷温柔的鼓励声中，小姑娘紧了手心里那颗早已焐得温热的熟板栗，迈着不甚稳当的小步子，一步一步挪到那跪在冰冷地上的男孩面前。她仰起小脸，盯着男孩看了好一会儿，仿佛鼓足了平生最大的勇气，才将紧紧攥着板栗的小手往前一递，用细弱蚊蝇、带着气的声音糯糯地：

        苑文俪抱着怀中对她笑得一派天真的女儿，只觉得心底最后一丝迟疑与怜悯，也随着这漫天大雪彻底封冻。她垂眸，冷漠地审视着跪在雪地里的男孩，旋即俯，在女儿耳畔用一种温柔得近乎残忍的语调低语：

        “三日了。家中……仍无回信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童舟眼疾手快，猛地夺过崔愍琰手中的竹筷，一脚将炭盆里那颗骤然爆开的板栗踢飞。火星四溅，崔愍琰的降红官服下摆终究是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片炭黑。他紧抿着菲薄的，眉深锁，看着屋内因这小小意外而慌忙进出收拾的丫鬟下人，终是压不住心底那无名躁火，低声斥：

        良久，他结微动，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逸出畔，声音在空寂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，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：

        “禀大人、尚无回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遭侍奉的都是府中老人，见男人面色不豫，当即手脚利落地收拾妥当地面，为地笼添上新炭，随后便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出。方才的喧嚣与寒意仿佛只是一瞬的错觉，屋内再度陷入一片寂静，烘得人周懈怠。可崔愍琰却觉得有一异常的寒气自骨髓深渗出，锥心刺骨，连带着心口都泛起细密尖锐的痛楚。

        崔愍琰恍若未闻，自顾自地将那板栗仁送入口中，如同品尝什么稀世珍馐般，缓缓咀嚼。半晌，他才抬起眼，声音听不出情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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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童舟退下后，整间屋子彻底陷入了沉寂，只余地笼中新炭偶尔迸发的细微哔剥声。崔愍琰独立于漏窗之前，目光投向窗外渐渐停息的冬雪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大人，此物不洁，不可入口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是否……该在信中添一句‘天冷加衣’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