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琴音一向端庄高远，十二岁时所奏的曲子，便被世人誉为“大雅之音”，但这一次的琴声清丽明快，是一首简单至极的童谣，名叫。

上穿的是大婚封后时穿的袆衣，用的是最好的衣料，五年过去依然如新，上面的凤凰用金线绣成，在灯下灿灿生光，美出了一杀气，仿佛能灼伤人的眼睛。

神姿端凝，仪态万方。

当初她信心满满，要风家最贤良的皇后，名垂青史，万古芳，所以眸子晶亮，仿佛将日月光辉尽纳其中，但现在那些光早已经被消磨殆尽，眸子里只剩下淡淡的倦怠。

大央败了。

上的凤冠共镶有宝石一百二十八颗，珍珠四千五百颗，另嵌有龙、凤、翠云还有博鬓等物，重六斤七两，在上似了个婴孩，真不知五年前的自己是怎么着它完成封后大典的。

姜雍容指尖没有停，用琴声为大央送葬。

鲁嬷嬷进之初很有一番雄心，要替她整肃后，别说白绫，匕首和鸠酒都暗暗备妥了。奈何进却发现全无用武之地，因为后只有皇后和贵妃两人，皇后无，贵妃专，认真起来还不知是谁整治谁。

脚下的凳子蹬开，白绫一下子绷紧，痛楚骤然降临，姜雍容闭上了眼睛。

手指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，将她带回与鹤行琴最初相遇的时光。

它从小陪在她的边，像一位知心好友，伴着她从姜家嫡长女成为风家的皇后，又伴着她在这比冷还要凄凉的坤良度过每一个晨昏。

那就，最后再弹一曲吧。

坤良乃皇后居所，所用的梁皆是百年不朽的金丝楠木，其上雕着日月同辉山海共春图纹，原来每三年就会重新上一次桐油，但自从她把坤良住成了冷，这一项工程就被默认省下了。

正梁下方，就是她选好的位置。

一曲奏罢，她起走到房梁下，将白绫往上一抛，白绫柔顺地越过房梁垂下来。

万事俱备。

她踏上凳子，就像当年踏上后座的玉阶。

这当然是错觉，是琴案绊住了袆衣的宽大衣袖，鹤行琴被拂在衣袖之下，看上去像是对她依依不舍。

后来有段日子，鲁嬷嬷生怕姜雍容寻短见，遂将匕首和鸠酒都弃了，白绫能幸存，乃是因为它可以拿来改作衣裳，对于日常供奉总被人遗忘的坤良，可是很能派上用场的。

鲁嬷嬷和思仪都被她遣走了，平日里就空旷的坤良显得益冷清。晚霞转瞬即逝，天色暗下来，姜雍容掌上灯，花了好一会儿功夫，才在鲁嬷嬷房中找到白绫。

但这不重要。

乾正着火了。

只是还没走到，袖子忽然被人拉住。

她将脖子套进白绫，就像五年前上凤冠。

待会儿两眼一闭，什么眼神都一样。

化作春滴下来。

姜雍容停了一会儿，在琴案前坐下。

这么多年没有弹过，上手微有生疏，但几遍之后，便畅起来，明净的琴声在杀伐之声中响起，乾正的方向反贼的战鼓声密集如雨，火光“轰”地一声亮起，耀如白昼。

这是她学的第一首曲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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披挂穿已毕，镜中的人看起来已经和五年前一模一样，只除了眼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