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宁低默然。

        夏荷犹豫片刻，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，转双眸晶莹的直视赵宁：

        赵宁让夏荷结了账，去叫街上的都尉府兵丁，将对方送回家去，自己则坐在桌子前，望着窗外行人稀稀落落的街默然无言。

        就近找了一家普通酒楼，赵宁跟石珫对桌而坐，一开始石珫还有些拘束，在赵宁面前不敢不谨言慎行，半壶酒下肚后，才逐渐放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在巡城都尉府总旗的时候，吴邵彬是三位总旗之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对吴邵彬没什么好感，但也谈不上恶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公子带着赵氏族人与天下热血儿郎，浴血百战死伤无数保护的这个天下，难就是这样一个浑浊不堪、以强凌弱的天下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正因为惊恐忐忑到了极点，石珫殴打总旗的时候才会下手那么狠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是这样，像绸缎铺东家那样的燕平城百姓，也是这样。以此观之，除了少数权贵官吏，天下绝大分人同样如是。

昔年，赵宁在都尉府任职的时候，他可没怎么交好对方，反而过一些在那时候看来正常，但让赵宁不那么高兴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不是我想要的天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但时过境迁，今不如昨。

        为了建功立业、保家卫国，吴邵彬战死沙场，石珫丢掉了一条胳膊，可战后吴氏也没兴起，石氏更是急剧衰落。

        国战前的大齐世是何种模样，国战后依然如此。这皇朝并没有因为百万将士为之埋骨沙场，并肩作战拼命守护，而变得美好一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公子，有个问题，不知该不该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下听到赵宁的邀请，感受到对方尚算亲切的态度，石珫神一振，喜出望外又受若惊，连忙抱拳：“固所愿也，不敢请耳，郡王请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石氏在山海关一战中，跟孙氏一样损失惨重，国战期间家族内又没有人如孙康一般，成为王极境立下不少战功，反倒是族中子弟在后续国战中折损不断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吴氏跟杨氏交恶、跟赵氏关系也不好的原因，对方总是跟他唱对台戏，还跟他抢过飞雪楼的案子，后来被他压得抬不起，见面都是早早绕走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状似轻松，实则沉重的笑了笑：“当然不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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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“那一战本是十拿九稳的，没想到小小一座县城中，竟然有一名雕手，他急于夺下城池，突进得太狠，边少了护卫，被毒箭穿了咽，当场气绝而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赵宁问起昔日在都尉府的同僚，石珫感慨连连，说已经没多少人还活着，一分死在了国战中，一分不知音讯，当真是如秋叶飘零，叫人忍不住神伤。

        等到夏荷回来，赵宁起离开酒楼，从伙计手中接过缰绳翻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赵宁当然记得。

        石珫这个为国而残的人，眼下在都尉府因为党争被驾空，丧失人生希望后，活得跟行尸走肉没多少区别。

        赵宁没想到夏荷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，扭看到对方明亮炽热的双眼，知应该认真回答对方。

        家家渐渐亮起的昏黄灯火中，提着缰绳策缓缓跟在赵宁旁的夏荷，在晚风中忽然抿着嘴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见赵宁点，石珫长叹着：“他也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说到底，对方在他眼中不算个人物，不值得他有烈情绪，可那毕竟是昔日同僚，听闻对方本可以建功立业，却突然为国战死沙场，依然不免唏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殿下可还记得当初的总旗吴邵彬？”石珫喝得醉眼朦胧的时候问。

        在那场国战中挣扎着走过黑夜，好不容易坚持到黎明的很多人，翘首以盼光明世界的到来，可惜的是，黎明之后他们并未迎来艳阳天。

        石珫自己把自己灌醉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赵宁：“但说无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时候石氏还是显赫世家，与孙氏一镇守山海关，掌控不小的兵权，石珫并不畏惧赵宁这个赵氏后辈。

        反观赵宁，昔日的御气境后辈，已然是大齐的唐州郡王，王极境后期的皇朝尖存在！但凡对方对他还稍有不满，记往日的仇，顷刻间就能让他坠落尘埃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场国战，死得人实在太多，很多故事半途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石氏既没有王极境高手，也没有手握大权者，可以说是已经极为衰落。

        石珫自己在国战中折了一条胳膊，修为停留在元神境初期，再无更进一步的希望，若非多少有些战功，十年过去，他恐怕都不能再度担任巡城都尉府都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宋州防御战的时候，他英勇作战，立下不少军功，升为一营主将。郡王攻打兖州时，贵妃趁机反攻曹州，他是先锋，因为贵妃促甚急，他死在了一场攻打县城的战斗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