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哪回不是卸好货清点完成后，商家就立结账？什么时候需要等到商家把菜卖完，才能给我们结算运费了？几船的白萝卜、蔬菜，几天才能卖完？

        唯有赵宁，早就入到贩夫走卒中，时而跟卖菜的大娘闲话家常、询问菜价，时而与粮铺的掌柜相谈甚欢，打听徐州城的粮食供应还有没有保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往后躺躺如此，我们每个月都要少挣一半多的钱，莫说无法继续生意，租船的银子都付不起，这个损失你们想过没有，谁赔给我们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往这里送了好几年的菜，什么时候被这样对待过？

        面对孙小芳入情入理的质问，差役丝毫不以为意，不咸不淡地乜斜对方一眼：

        说到这，笑容不减的孙小芳松开方小翠的手，让她稍微等等，她先理完手的事。

就是脸色不大好，也是，乡下日子清苦，你要是早些来跟着姐姐，肯定能养成一个大美人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芳姐好厉害啊，跟人打交竟然这么熟练，几条船的伙计都听她的话。”方小翠一开始还没觉得不对。

        理这大市场的官府差役，听了孙小芳的话面不改色，看着河边的货船淡淡地：

        说是稍微等等，但当孙小芳转过后，就投入了紧张繁忙的事务中，不是跟菜市场的商家激烈争论什么，就是吆五喝六的指挥伙计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吧？你们来找我的事，我都听说了，本想回乡下去看你的，着实是抽不开。好了，这回碰见了，咱们得好生聊聊，放心，到了徐州，保你吃好住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再新鲜的菜，放上几天卖不完，后面的肯定也坏了，这能怪我们？卸货的时候清点妥当，当时是新鲜的就好，商家不好生意的损失，还能让我们承担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但当她孙小芳一个多时辰没回，还在菜市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，俨然一副把他们遗忘的样子后，她渐渐感觉出不对味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也是来往市场的老人，应该知这就是行规。行规是什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表姐是不是把我们忘了，还跟不跟我们说话了？咱们的事还没跟她说呢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大山在人群中找了半天，也没看到孙小芳去了哪里，着急地：“小翠，你表姐不会不出来了吧？这回该不会又跟之前一样，咱们又要找不见她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们一行人干站在忙碌的人中，看着一条条船靠岸，看着一架架骡车离开，看着有人两手空空来买菜，看着有人拉着装满蔬菜瓜果的板车离开，像是跟环境格格不入的雕像，跟所有人都不相干的异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菜不卖完，商家哪里有钱给你们？要是你们的菜不新鲜卖不出去，商家却先给了你们钱，他们的亏损谁来负责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芳姐，我们来找了你好多次，可是一直没见着，之前三舅说你忙，这回干脆连三舅都没见着，你是什么时候搬的家啊？”小翠单纯地说。

        越到后来，大山、癞狗越是觉得烦躁，小翠愈发感觉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。

        小翠没想到表姐如此热情，顿时又惊又喜，跟对方热切寒暄起来，心里隐约觉得，自己之前觉得对方故意躲着不见自己，是冤枉了对方，或许对方是真忙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在孙小芳终于还是现了，只是在几步外路过小翠面前，在小翠张口要叫住她时，依旧没有看这边一眼，而是自顾自跟同行的菜市场理者激烈争辩：

        孙小芳都快被气笑了：“没有本钱买我们的菜给我们付运费，还什么生意？敢情这里的商家什么都不用出，全是在空手套白狼？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往来济阴一趟，也不需要三两天，商家不给我们结账，你们还扣着我们的船不让走，让我们干等着，耽误的可是我们的时间，我们平白少挣了一趟钱！

        小翠其实比大山、癞狗还要焦急，但这又有什么用呢，面对两人的询问，她将嘴咬得没有丝毫血色，委屈、急切、慌张得双眼起雾，却不敢让眼泪出。

        眼看着日上中天，满汗水的癞狗终于安耐不住子，焦躁地对小翠：

        被忘记、被忽略，在人群中遗世独立的滋味，可不是那么好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