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这样的境遇里，常怀远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城外的难民？

        委实是形势艰难，他心情太过沉重，后面的话感觉字字万钧，压得他不过气，本就无法说出口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世，可是让他这样一向自我要求严格的读书人，都被迫成了盗贼！

        雷闯嗤地一笑，正要教训这厮几句，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什么，转过去看了两眼，回乜斜着夏侯丞，意味深长而又不无自豪地：

        说到这，常怀远不由自主止住了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事不好，轻则他会失去藩镇军效命，重则还可能引发将士怨忿，被藩镇军推翻。

        夏侯丞看着远方城门，呆若木鸡。赵宁正走进城门。

        凡此种种，那一项不需要金银巨万？

        “一场大战，持续的时间虽然不长，但将士伤亡却不小，消耗的军械钱粮极多，如今战争虽然结束，但收尾之事却刚刚开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雷闯轻笑一声：“不是简单的侠义，而是公义――公平正义！你不是说你是读书人？为何连这都理解不了？也是，仗义每多屠狗辈，负心多是读书人。

        而这一仗打到萧县被围的时候，常怀远手里就已经没了多少钱，回到徐州，他是有了时间筹措钱粮，可之前就榨不出多少油水的武宁各州，眼下又能生出多少银子来？

        “咱们行侠仗义之时，也就你污蔑我们是恃强凌弱！读书人？呵呵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夏侯丞涨红了脸，很是羞愧。

        城外有大量难民聚集，常怀远不可能不知，麾下官吏每日都会禀报――城外难民还只有千百人时，他就知后者的境了。

真因为侠义二字？”夏侯丞虽然很赞赏赵宁、雷闯等人的行为，但无法理解这个乱世中，怎么会有人如此简单纯粹。

        城门气势汹汹的甲士，此刻僵地站在那里不曾动弹。

        ......

        八千多将士战死，不仅需要抚恤，因为败多胜少的关系，他们的甲胄兵刃多半也落入了张京大军的手里。

        若是不这样，往后哪还有军心士气可言？

        近万重伤员需要救治，而且得是好生救治，养伤期间伙食绝对不能差了――这跟抚恤士卒是一样的理。

        区区三万难民，闹不出多大的风波来，若是他们胆敢合起伙来作乱，刚刚在宋州吃了败仗，心情低落的武宁军正好可以发一番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恃强凌弱我或许说错了，但赵大侠不也说话不算数，没去找官府的麻烦？不敢去面对节度使？

        治下出了这种情况，他作为武宁掌权人，从职权地位上说，没理不为此承担责任、想办法解决问题，心急如焚都正常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难民的产生，他这个节度使难辞其咎；这场大雨会给难民带来怎样的灾难，他心知肚明。

        却说今日大雨，城外数万难民犹如荒草一样，在电闪雷鸣中绝望而麻木地接受命运碾压时，武宁节度使常怀远亦于烈的忧戚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城墙上的武宁军将领虽然站起了，却犹如一尊尊泥雕，连手都没抬一下！

        武宁军兵力大量折损，接下来就要招募新的青壮补充进军营；甲胄兵刃丢失、损耗了，上就得加紧铸造。

        为此，他招来麾下要员到府中紧急商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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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今日参与救灾之事，见到了这样的救灾场景，他已然对赵宁心生敬佩，觉得对方所作所为符合圣贤教导，但眼下被雷闯一番讥诮，自觉形象矮小心思龌龊，成了小人，面子上非常挂不住，当即口不择言的反驳：

        “他是在帮助弱者，可不能解决弱者苦难产生的源，不敢去撼动各种不公不义的始作俑者，就算有侠义，也是小义，算......算不得大侠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没有银子，那不是寸步难行，在这样的乱世藩镇中，是连家命都有危险！

        赵宁施施然走进了徐州城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十万武宁军，这回战死八千，重伤者近万，被俘过万、失踪的也不少――这主要是发生在宋州一役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只不过常怀远所忧虑的，却不是城外那几万难民的死活。而是武宁捉襟见肘的财政状况，以及由此产生的自家命、前途大业问题！

        被俘的就不用说了，连人带甲都资了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，你口中只算小侠的‘赵安之’，是如何在徐州践行真正的公义的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常怀远皱着眉坐在主位上，“将士抚恤，伤员救治，会是一笔很大的开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