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郎君接下来要去哪里？老汉要去神教教坛进香，若是郎君也想去，老汉倒是可以再载郎君一程。”吃过包子，老者打着美美的饱嗝，向包子铺借了些水喂老牛，而后回问赵宁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曹州这场战争非同寻常，很多平民百姓并未置事外，赵宁跟着牛车穿街过巷，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他感受到了一紧张、特异的气氛。

        很久以前，还是前世国战，他曾经吃过味与之相差无几的包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前世军败城破，敌军席卷街巷，他仓惶撤离，那位妇人想必未能在群魔乱舞中幸免于难，今生国战没有打到宋州南的那座城池去，想来那位妇人应该还活着，没有再遭受苦难命运。

        所谓神光，在金光教的解释中，几乎等同于阳光，故而无所不在。

        没太久，他们到了老者经常拜访的神教教坛，这座教坛不大不小，建筑不高不矮，包括香鼎、神龛在内的各种神教陈设也属寻常――这当然是跟其它神教教坛相比。

        赵宁咬了一口，发现包子的确很香，且有一市井中的独特烟火气，充满平民家常味，吃起来别有一种温馨之感，调动了他记忆中某些熟悉的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 与赵宁并肩坐在空空的板车上，老者打开话匣子跟赵宁唠起各种见闻。随着牛车愈发靠近神教教坛，附近的人愈发密集，不时看见强力壮之辈带着包裹手持棍棒，结伴往教坛方向赶。

        说着，他回看了看长玉立、气度不同寻常的赵宁，忽然出一个欣、勉励的笑容：“郎君，你之所以赶来济阴城，恐怕就是为了加入除魔大军，参与这场降妖除魔的神圣之战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若是跟平民百姓的居所相较，那这座教坛可谓是十分气派恢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如果我再年轻十几岁，肯定也要加入除魔大军，保卫神教与良善百姓！”路过院子的时候，望着院中矗立的一条条好汉，卖薪老者既羡慕又惆怅地发出感叹。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“老伯也是神教信徒？”赵宁问。

        将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下车的赵宁时，老者脸上洋溢着美食带来的满足笑容。

        别的不说，仅是“大威宝殿”中高过一丈、俯瞰众生的金色神像，就显得金碧辉煌、威严十足，让人望而生畏。

        卖完柴薪木炭，老者把车赶到一个包子铺前，买了几个包子充饥，他没有忘记赵宁这个大主顾，主动给赵宁也买了两个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路来，赵宁发现许多着灰色神袍的神教教众，或单独或结伴走接串巷，近乎是挨家挨的敲门，与济阴城的百姓们交着什么。

仍是在如常进行，只要大军没来，就不会改变既有轨迹。

        赵宁当然知这些神教教众在干什么，对方说出口的话但凡是他想听的，就全都能听得到。

        老者笑呵呵地：“光佑众生，众生随行，神光无量，普渡四方――老汉生在神光照耀之下，怎么可能感受不到金光神的光辉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但这终究只是想想，赵宁与那位妇人的交集仅仅是一顿包子而已。人生多的是萍水相逢，肩而过，能有些许记忆残留偶有回响，已经是分外不易。

        赵宁微微点，笑着：“我的确是要去教坛，那就劳烦老伯再稍我一程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家包子铺的包子在济阴很有名，便宜又好吃，不仅馅新鲜，油水还足，郎君尝尝看，保证你吃了这一回还想第二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如今回想起来，在这人来人往的寻常街巷，热气蒸腾的包子铺前，赵宁颇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一场大战前夕，城外敌军如林，黑云压城城摧，他着甲胄率在城戍守，将士们枕戈待旦，百姓成群结队自发来给他们送饭，其中有个妇人送的就是包子。

        老者对赵宁本就印象颇好，对方不仅出手大方待人平和，卖柴的时候还帮了忙，眼下见对方竟然也是神教信徒，立时跟赵宁亲近起来，好似彼此原是一家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时至今日，赵宁早已记不清那位面相平平的妇人的面容，若不是老者递给他的这两个包子，只怕他也记不起当初那种味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那包子格外美味温，他日后常有回味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引赵宁注意力的，不是各种教坛建筑、陈设，而是聚集在院中的大量青壮信徒，他们有的麻衣布衫手持木棒，有的锦衣玉带腰挎利刃，有的两手空空但材健硕。

        无论什么模样，这些人都一副虔诚肃穆、同仇敌忾的样子，在神教上师的组织下，于院中排列队伍，好似即将出征的勇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