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远岱见赵宁神态暂时恢复正常，悄然松了口气，不过品尝美酒的兴致还是不可避免地消散。

        秦军在河东的进展，黄远岱也不敢掉以轻心，秦军战力的确强过吴军，毕竟是国战时历经血火洗礼的悍卒，而且关中悍卒骁勇善战，远非在东南繁华之地的吴军可以比拟。

        魏启阳、魏文波夺下孝义县、兵围介休城，的确给了他们很大信心，三军将士都因此大受鼓舞，眼下正是该趁热打铁、高歌猛进，彻底击溃晋军防线之时！

        “一年一度秋风凉，山河百年不变样。几度春秋前，他张京来了，山河是那样；这个深秋来临时，他张京走了，山河还是那样。

        说到这，黄远岱扬起酒，很是用力地连喝了好几口，他那排缺了两颗的门牙如今显得愈发地黄，也不知是不是被黄酒洗礼得太多。

        ......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必须抢先一步，在吴军抵达之前攻克符离，而后进兵临淮、淮阴，切断吴军后援。

        黄远岱举着酒的手臂猛然一顿，停在半空不再动弹，僵地转过脖子，不无惊慌地看着赵宁：“殿下，你这些话有问题啊！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看他的样子，这番话不是信口胡诌，而是明显有着某种依仗。

        孙康、蒋飞燕等人莫不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吴军自兖、沂果断撤退，行军速度很快，意回守徐州充实各兵力。若是让他们成功进入各城固守，战事不知要拖延到何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秦军偏师攻下孝义县围了介休城，秦军主力开始正面猛攻阴地关，河东战局不容乐观，中原必须尽快有所突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殿下，你近来状态愈发不对劲。自打你从晋州归来，我总感觉你上多了一虚无缥缈的气息，而且在一日日地加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坐在背上的黄远岱不急不缓跟上来，摇晃脑地：

        沉浸到战局当中后，赵宁渐渐目光灼灼：“兵贵神速，这符离城必须在三日之内拿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样的地方，赵宁却说要三日之内拿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万物皆虚，要留那些痕迹与名声什么，万事万物都不必执着，人生嘛，在世间走过一遭便够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说起来他奋战过，守过城也烧过城，保护过同胞也杀戮过百姓，曾经坐拥三十万之众雄踞中原，威重一方显赫一时。可最终，他什么痕迹都没留下，什么山河样貌都未改变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点：“只要能在野外交战，我们获胜的把握就大很多――这比守城能更快击败吴军。”

撕裂晋军在雀鼠谷的防线。早一日击溃晋军，兵临晋阳城下，形势便早一日大定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人生之苍凉萧索，不外如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小山包前，晋军队列齐整，如巨龙出海，正在快速向前进，一眼望不到尽。这支大军此行目标很明确：徐州南符离城！

        挥挥手，示意黄远岱不必过于担心，赵宁不打算对这个问题倾注太多关注，眉宇淡然地：

        在他想来，繁华着锦、纸醉金迷的地方，能养出什么血男儿、善战锐？越是穷山恶水生存艰辛之地，越能出悍勇轻死、自强不息之辈。

        符离同样是一座坚城，驻扎在此的吴军不乏锐，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保障淮阴、临淮渡口，不让大军后方粮被威胁，时时都于备战状态中。

        近来他的确是对什么都不甚感兴趣，时常感觉心里有些泛空，不是消极厌世的那种倦怠、提不起力气，而是类似要羽化破世，遁入虚无入星辰的那种高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如是看来，当初见了天门对我还是颇有影响。”赵宁想来想去，只能把原因归结于被天人境的气机所影响。

        当初在汴梁城杀了刘晃之后，他提刀矗立高墙，心里便没有任何感，只觉得有些索然无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宙宇无穷，吾生须臾，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来过这世间，最终大伙儿都两手空空地走了，终其一生连沧海一粟都谈不上，多算是长江水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话本有问题，是这话反应出来的状态有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赵宁对黄远岱的感慨不以为意，轻松随地：

        “惟其如此，方能得中原吴军阵脚大乱，不得不出城来攻，为自己夺回两重要渡口，从而与我军在野外交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被黄远岱这么一说，赵宁自己也有些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秋风又凉，山河无恙。先生可知，张京临死前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？”赵宁策扬鞭，来到一小山包，观察行军队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