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我活下去必须付出的代价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看着小优。他的眼神与我不期而遇，却又转瞬移开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没再理会他们，而是继续望向中庭簌簌而下的落叶。它们是这样凄美，就像这座别院，宛如一冢华丽的坟茔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有一片模糊的空白。

        我……还能信任谁呢？

        “李老师虽然是心理学和神病理学领域的专家，但研究方向不被主看好，所以相当一分的研究资金……是李唯提供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原本我是没有资格的，但后来，李老师对你的治疗……失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攥紧了他的手，近乎乞求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想“尹医生”这三个字刺痛了他，但这是他应受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低下了，看着右手腕上又一新鲜的血痕，无声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郁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如果活着就是一行尸走肉，我宁可就此痛快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陌生而熟悉的声音，勾起了我的好奇，我回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求求你……告诉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没有办法再把他当成小优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慢慢地转过，在他的背后，隐约可见一抹年轻的影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眼内满是懊悔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摇了摇。

        179

        这真是……无能为力者的可悲报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西西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原来……这才是我们久别重逢的真相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咬着牙，死死地盯着他，几乎声嘶力竭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竟然有了一种报复式的快感――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与之前的那些人不同，家背后的人开口了――

        我把他当作最信任的人，他却什么都瞒着我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唯、李夕和他……或者还有我记不得的许多人，只有他还愿意施舍一点可怜的真相，给我这个早已一无所有的囚徒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没事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想要笑一下，但只有嘴角的抽搐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不能放他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远传来了脚步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家出了为难的神色。每当他被我揭穿谎言时，总会变成这副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切都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李唯让你对我了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过去的记忆，承载记忆的时间，都在不知不觉间被悉数剥夺殆尽，我就像个懵懂的孩童，蓦然回首，却已不知所踪。

        小腹隐隐作痛起来。可我已别无选择，事到如今，我必须知全的……真相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仿佛置在无际的黑暗中。无数锁链在黑暗中滋长，如藤蔓般将我重重缠绕，而我在不知不觉间，早已被牢牢禁锢。

        小优温然笑着，念出了我的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窗外的枫红照亮了他的眼。就像久违的春日晨光，落在了华贵而腐朽的古屋内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凭什么干涉李夕的决定？

        我害怕起来。黑暗中，仿佛无数阴翳在窥探，我抱紧了小腹，急促地息着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。没有更多的端倪，没有前后的渊源，又是一片模糊的空白。

        枫叶映红了郊外的别院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猜大约是这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告诉我……你们的治疗方案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我从来就没有朋友，我想，他们又在骗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是……李唯指定的小优？

        我想起了那天李夕在讲座上回答的内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久不见，”

        原来你们也不是无所不能的，原来我也曾让你们棘手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是我发现了什么端倪、不再信任她这个主治医生了，然后你就接手了……对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我……都经历了什么？

你是什么时候参与对我治疗的呢，尹医生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那是被我忘却的……记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没有让我对你什么……除了指定我来当主治医生外，他没有再任何干涉，对你的治疗方案是团队会诊决定的，而我负责执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强撑着伸出手，死死地拉住了他。

        我靠在床，静静地望着落地窗外的中庭，看那浅深红叶斑驳落下，再随水而逝。

        家走了进来，说我有个多年未见的旧友拜访，问我愿否一见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没有告诉他我在保胎，我怕他会犹豫，会有所隐瞒。然而哪怕鲜血淋漓，我也要知真相――

        失败了？

        小优痛苦地看着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李老师知你与我的资助关系，而且我也年轻，团队还有更合适的人，一开始并没有考虑我……但李唯却下了命令，指定由我来当你的主治医生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本能地觉得……这是我最后的希望。

        大约是陈特助――或

        它如画卷般缓缓展开，时间逆，光影回溯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我已经记不得发现了什么端倪，也记不得前后的渊源。

        无尽的恐惧在我的心蔓延开来。我不知李唯想要什么，才会这么心积虑地篡改我的记忆。

        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什么，而我终于抓住了它。

        小优发现了我的不适。他站起，想要去请医生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轻抚着小腹，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