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不封看着自己下的狼藉，苦笑：“傻姑娘，难你期望大哥骂你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解萦法外施恩，为他送来棉被，君不封自然不会同她客气，三两下就将自己裹成了个密不透风的粽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几炷香时间以前，她尚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刽子手，仅是一个眨眼的功夫，她苦心营造的可怖肃杀然无存，即便她和君不封之前尚在亲热，可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也不回地走向了她所熟悉的轻松诙谐。

        年初离开留芳谷时，还是早春二月，而今已近立夏。留芳谷四季如春，便是夏日，也不会太过炎热，气候很是宜人。只是深夜毕竟不比白日，密室又相对阴寒，解萦始终没忘记君不封此前那让她胆战心惊的一病。

        思及至此，解萦不顾君不封的错愕，转离开了密室。

        与君不封相依为命的那几年，是她短短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日。费尽千辛万苦，她终于让一切回到原点，也终于可以抛却江湖上的不快，放心收敛自己的羽翼，一只归途的鸟。

        解萦以一己之力斩断了君不封的隐忧，还彻底斩断了他的未来。男人既没了来，也没了归途，有的仅是和她在一起的当下一刻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令她“不安”的安心，随着他的归来，也重新找到了她。

        归结底，还是关起门来说自家话。

        君不封在缅怀过往，她又何尝不是呢。

        像是整个人突然溺毙在懒洋洋的海，君不封在频繁发抖中蜷起脚趾，他拼命压抑着到嘴的息，不清楚为什么仅是被她，他就无可抑制地陷入到一难耐的欣悦之中。

        锁链还像过往那样束缚着他，以前的一切一切也就都回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君不封这一路都被赤条条地在箱子里，燕云和解萦新调的汤药药猛烈，整治得君不封这一路周冒火，通。可适才被解萦迎灌下一碗药，许是药儿发作，内毒素渐解，他又在风中被解萦摁着又咬又亲了半晌，冷汗几乎把全浸透，夜风也趁虚而入，顺着钻进了他的罅隙。

        以前，她偶尔也会这样撒。

        就算隔阂再重再深，稍有不备，他们还是会下意识回到他们既定的相模式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可现在的发展快要超出他的承受限度了，眼下的一切甚至没有给他作呕的机会，他仅是吃惊地悟着的如实反映，发现他竟是这样渴望她的碰，即便有心制止，不是说是，他都得抬不起一丝力气，只能呆呆地任由她采撷。

        解萦接受着男人暌违已久的亲近，下意识了鼻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回到密室和解萦针锋相对时还不觉得，解萦扭离去，留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地上，他本能在这突来的阴寒里发起了颤。

        摆在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是那个问题，可她已不是两年前的自己。在江湖上摸爬打了好些时日，她有的是心术和手段没对着他使。心里隐隐有想要凌他的念不假，但和她一直以来的心愿相比，这逐渐觉醒的求分量轻到不值一提。

故地重游。

        依他对自己情况的判断，那是即将发烧的前兆。

        沉默了片刻，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。

        解萦依着自己对锦城那间刑房的印象，锲而不舍地改造着密室。可大哥不在边的时日，除了改造，她一步也没再往里面踏过。

        解萦只有说不出的轻松自在。

        君不封的“反常”不仅惊到了他本人，也同样让解萦惊诧不已。

        也罢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他回来了，即便密室已经变得面目全非，可他坐在这里，这里就是她的家。

        第十五章　心死（二）

        再次回到密室，她拿了一床新的棉被，沉默地为君不封披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切与他们相依为命的那几年又何其相似？

        回到密室之前，他已经认了命，也确实接受至此不见天日，陪小丫耗一辈子。他好了被她凌一生的准备，他不怕被她打骂，那是他欠她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君不封抬起，眉目里依稀有过往活泼好动的影，他噙着一点笑，打趣：“你这妮子，原来早就下好套了，故意在这儿等着我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就算他们目前是一副不上不下的尴尬关系，可这屋里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大哥不在，那里就只是一间空的牢房。

        解萦挑眉骂：“你敢！只要你敢骂一个字，未来一个月的刑罚，有的是你好受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解萦得意地哼了一声，下意识叉起腰，摆出一副向他耀武扬威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锁链牵动，男人地抬起手，百感交集地了她的脑袋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他小腹挑弄蹂躏了一阵，解萦重新穿好了她的绣花鞋。她若有所思地盯着羞愧到本抬不起看她的男人，不可思议地叹：“大哥……你变了。若是换作往常，你怕是早就开骂，要赶我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在这个理应高兴的日子，她似乎也没必要开始对他的报复。甚至可以说，当他把自己彻底束缚起来的那一瞬，她报复他的念一下变得很微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