干了血。

        即使变成这样，陈砚清还是一眼就认出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茯神堂堂主，也是姜灵槐的师父，苍术。

        陈砚清伏在巨坑边缘，心中震惊无以复加，脑海中闪过残破的记忆片段，无法把曾经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与眼前这个风干婴孩联系在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不知为什么，他就是认出来了，看见这个婴儿第一眼，他心中就浮现这个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银砂捧着这个孩子，开始发呆，似乎在思考如何下口。

        突然，婴儿脖子活动了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它僵直地扭过，面如黄土的皱巴巴的脸，两只空心眼眶直直对着银砂，小小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个诡异的笑。

        下一秒，它飞而起，箭一样，钻进银砂嘴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！！”

        银砂仰面倒在地上，嘴巴撑得几乎和脖子一样大。树婴儿如同一滩会动的泥巴，强行往她咙里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她面色痛苦地在地上打挣扎，咙被撑成两倍，想叫却发不出声音，手指在脖子上抓出一深深的血痕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东西顺着她咙钻进口，最终到胃，便如同找到归宿一般不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陈砚清眼睁睁看着这番惨象，心口一阵抽痛，恨不得立即到她边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他自己情况也没好哪去，肚子里的东西上下翻，清晰感觉有生命正在孵化，争先恐后想要冲出肚出来，疼得他几乎昏死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咳……咳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银砂拼命挣扎，发出嘶哑的干呕，手伸进嘴里，似乎想要把那东西吐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呕出的只是一滩一滩的黑血，铺天盖地，源源不断从口中涌出。仿佛内脏也一并化了，化成血吐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，银砂渐渐没了动静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银砂？”陈砚清几乎耗尽全力，终于挪到她边，“醒醒，听得到吗？你怎么样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少女倒在地上，小的躯浸泡在满地黑血中，一动不动，像被推倒的雕塑。

        双眼瞪得大大的，角仍源源不断，持续出漆黑的血。

        陈砚清颤抖着抬起手，轻她的轮廓，将糊在脸上凌乱的银白发丝捋到耳后。

        稍顿片刻，轻缓将她揽入怀中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银砂仍然没有反应，像只娃娃一样乖乖被他摆弄。两只漆黑的眼眶仿佛失去了高光，整个躯仿佛只是一没有灵魂的躯壳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死了？

        陈砚清顿时慌了，僵在原地，直勾勾盯着怀中的少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张了张嘴，甚至不敢唤她的名字，生怕吵醒她，更怕叫不醒她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承认，下地前他心里还有一丝庆幸，如果她死了就不会到吃人了。然而眼下陈砚清倒是想银砂立刻醒来把他吃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曾想过无数种送走她的方法，却没想到是此刻这般突然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刻他终于认清，他不想她死。

        陈砚清忽然开始后悔，如果不是自己提议来药泉，银砂现在是否就会没事？

        他深一口气，将少女冰冷僵的紧紧拥在怀中，就如同她刚刚抱住自己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醒醒，银砂，求你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声音压得特别低，尾音甚至有些呜咽颤抖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少女仍然没有反应，似乎真的变成一安静的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