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怔神张望着，直至一串清脆铃音将他惊醒，李雾忙避让，一个中年男人踏着老式自行车优游路过。

“下山找个地方住，第二天坐车回去。”

下午五点半，李雾在溪卫生院门口下了车。

老耄耋之年，记忆力大不如前，没想到这男孩子认得自己，一时有些诧异，稀里糊涂地应下，又不自在地挠挠枯木般的颈子，“我先走。”

岑矜斩钉截铁打断：“麻不麻烦我说了算。”

“走回去，或者找个三轮车。”

她又问：“你在哪。”

岑矜自作主张为他总结观后感：“有没有状元郎衣锦还乡的感觉。”

李雾说：“以前高中门口。”

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，周遭不再高厦矗立，改换矮舍低房鳞次栉比，路面斑驳，不见几辆车。

面积窄小的场在渐深的暮色里变得黯淡，教学楼的窗子好似数只灰蒙蒙的眼瞳，与长年灯火通明的宜中大相径庭。

李雾立在原凝望了它一会，呵了口气，到一旁石阶上坐定。

李雾说：“好，您慢点。”

李雾知错，半晌默不作声。

李雾怔了下：“以前是。”

“好。”

李雾双手抄进连帽衫兜，不急不缓往先前学校走。

呵，安排得倒妥当。

“有什么想法。”她忽然来了兴致。

他眼光微闪，用家乡话唤他：“张爷爷。”

岑矜抬起腕表瞄了眼：“终点站是哪？”

岑矜：“在那干嘛？”

“之后呢，怎么回去。”

岑矜问：“你到哪了？”

他一走，校门口又空寂下来。

岑矜闭了闭眼，深呼过滤着怒意：“你知这个假期我本来就想带你回胜州散心吗？”

―

“嗯。”

溪高中已经放假，校内不见人踪，有个老正在锁门，弄好后回过来，瞄见李雾，瞧着他眉目清朗衣着面，不似镇上人，犹疑问：“你是这学生吗？”

他一舒展，一微曲，取出手机拨给岑矜，跟她汇报行踪。

“能不能别这么懂事？”岑矜别无他法，只能临时变更行程：“我待会就出发，今天是出行高峰，高速大概率会堵车，不知几点才能到，你在溪等我，找个餐馆或民宿。”

“溪。”

“我开玩笑。发个定位给我，老实等着。”

远方由黄红变为深蓝与乌灰时，李雾侧的路面被车灯

橘红霞光里，盛放着众生百态：妇女围坐在铺子前，闲谈唠话；佩着红领巾的归家小孩从高台上挨个跃下，嬉笑追打，呼啦啦惊起巷口几只踱步觅食的鸡。

李雾说：“才出发一刻钟。”

女人也留意了下导航：“我进胜州地界了，估计半小时左右就能到你那边。”

她尽可能使自己平静：“一个是你爷爷的忌日，一个是想给你转学籍，你现在全把我计划打乱了。”

本想给他个惊喜，却没想到这小子心思深重，早有一套主意。

时隔近一年重归此地，李雾已有几分隔世之感。

李雾回：“不知。”

李雾过意不去：“别这么麻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李雾：“就看看。”

“嗯……”少年不知如何接话，只能低声应着。

“然后呢，晚上怎么办，风餐宿？”她冷嘲热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