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，他还轻轻呵出一口气，好像有点无奈的意思

我问：“你每天上下班都爬楼梯？”

“要啊。”

江医生单手插|进白大褂兜里：“你爷爷有我的名片。”

我在心里咆哮，我知！但我不方便啊！我可不想搞得家里人尽皆知！不想幻灭我爸妈眼中的乖乖女形象成为一个豪放倒贴货！我找了个烂俗的借口：“那是你给我爷爷的，又不是给我的。”

这是最后一个机会，我要把它牢牢攥在手里。我将左手放进羽绒服衣兜里，摆出要拿手机记号码的架势，突出我的意图。

连我都开始觉得自己太过咄咄人了。

我鹦鹉学般重复了一遍：“要的。”

旁边的白色影停了下来，我也跟着他站住。江医生站定的时刻貌似也不需要什么依靠，直直的，如同一株漂亮的高木。不像好多人，一站着就得挨着墙或者贴门板才舒服。

我垂下手：“真不考虑留个电话给我？”即将到来的离别迫着我，让我变得勇敢，我随即就把目的说出来了。

“我可以给你联系方式，但是跟患者无关的电话短信，我都不会接，也不会回，”他顿了顿，问：“还想要我手机号么。”

盯着他温和的脸，我变得恍惚又迟钝：“啊？嗯……是啊！”

一秒后，也许都不到一秒，是立刻，上，是随即，连忙，是一切迫切的形容词。我听见了自己的回答，它在安静的楼里格外清晰、明确，它也是我心里的声音。

我盯着那个数字，不知不觉都走下来八层了，真希望能一直走着，没尽。

江医生出那种很官方的笑容：“正好要下班了，我陪你去。”

☆、第四张方单

看来他是真的有话要单独跟我说，就在我这个想法出现的下一秒，江医生果然开了口，他说：

那种略抿笑意的口吻又出现了，江医生答我：“我度数不高。”

他看了看我，好像有话想跟我说，有点言又止的意思，然后，他问：“你要去办出院手续？”

。

我自顾自点，跟着他拐进安全通门，迈下第一级阶梯……之后的几层都沉默异常，我和江医生之间，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，直到墙上的标识变成10F。

“走安全通，我不喜欢坐电梯。”他转朝安全出口的方向走去，我也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上了。

而我的右手，也上在江医生面前摊开，讨债一样。我用眼神提醒他插在制服口袋外边的钢笔：“我是用手机记？还是让你写在我手上？”

连我自己都不知为什么要这样，在中文里，反复是一种修辞手法，为了达到强调的目的。连语气助词都不再加，听起来笃定又坚持。

他：“嗯，一般上楼都会步行，算是养。”

江医生看向我的眼神并没有什么波动，他从白大褂兜里取出手机，交到我掌心：“你自己来。”

我变成了一张书写着有关“江承淮”的问卷调查报告：“那你不眼镜下楼梯没关系吗？”

幸福来得太突然，我有点不知所措，小鸡啄米式点：“噢噢，好！”

他乌压压的睫一低，看了眼我手里的纸片：“我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