枯朽（四）

        白榆顺着被拉扯的力dao坐起shen，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己受伤的手，“就是不小心磕碰了一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抓着手臂的力dao加重，她淡然抬起眼，即使看见了贺景珩隐忍愠怒的面孔，她的脸上也毫无波澜。

        从军营再度带她回gong之即，尤其是让阿尧与之相认之后，他便不再那般担忧她伤害自己，可平日里要用到的利qi本就不多，更何况是浴房里，哪有任何锋利之物近shen。

        白榆只能无助地坐在镜前，镜中是自己虽有瑕疵却依旧莹白如玉的shenti，眼里却是为自己葬shen火海的，为自己断tou刀下的，为自己遍ti鳞伤的一双双瞳孔，她连心安理得地看着罪孽之人仰倒在血泊中咽气的资格都没有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将手掌抚上自己的脖颈，包裹的指节慢慢压入脉动之chu1，这才能看清目中火光散去后，镜子里颈间凸起求救的青jin。

        人是掐不死自己的。缓缓溢上的窒息感，反而会选择用一生来弥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高举手臂，而后将手腕重重砸在浴桶的边缘，几乎疼到麻木，可那jing1制的封釉又可曾能伤她分毫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又失了魂一般抬手砸在上面，腕骨红zhong起来，却一丝血光也不见。

        浮zhong至此时已然渐消，却仍有一dao细细的微凸，原先的骇人肉红色也在心tiao的平息下老化成了深红。

        贺景珩的手用力到惨白，指尖都陷进她那并不丰满的小臂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是伤chu1被他的拇指轻拂过，还是因为被他抓痛了，白榆的眉tou轻皱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压抑的空气里，一切都猝不及防，他抓起她的手，狠狠将其手掌甩在了自己的左脸上。

        白榆的脸上终于惊现情绪，她惶然跪坐起shen，不解地望向他被自己扇红的脸颊，肢ti无措到颤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...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明明就在怨我，为什么堵在心里也不愿责问我一句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...”

        看着贺景珩忍气到猩红的眼睛，她嘴角强压下泛起的委屈而抽搐了一下，方ting直的躯ti又颓散了开。

        白榆小心翼翼地伸手chu2碰他脸上的掌印，指腹感受到guntang的残迹，轻轻抚摸着他的左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怎么怨你...”热意终是从她的眼角盈出，“我有什么资格怨你...”

        再次拿出那个装着粉色晶石的匣子，她突然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会迟钝到连从前常接chu2的气味都未曾察觉。

        阿尧连起高烧多日不退，至今是好容易才转好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或许也是心有感应，才会在gong宴前一晚哀求她留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若非...若非她执意要接阿尧去了祈年殿，独自面对白榕，他又该当zuo何解。

        贺景珩只比她想象的更加心痛，那一掌毫无遗力，他又一次抓住脸侧她的手腕，白榆生了后怕，忙想抽开，却被他拉过一把按进了怀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到底是在伤你自己，还是在伤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真相并不难猜，亦或者，就堂堂正正摆在她面前。裴辰南是贺景珩亲自选的人，一个官家小姐，还不至于胆大到擅自残害后gong。而这禁卫森严的皇gong，就算是武功再高强之人也无法逃过九门禁卫的耳目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布下这么大的诱饵，来帮她解决一个顽疾，阿尧才是算计中的一环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心急要接阿尧去gong宴时，他虽感计划被扰，他们之间却从来都是他的屈服。

        她gen本没有立场去埋怨任何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如果不把阿尧带走，他会有危险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有他的解药，对不对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阿尧的shenti...”

        “...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句话...你不该跟我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可我不得不这么zuo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其中少了任何一环，都无法天衣无feng，而她，就是他无法左右的那一环。

        白榆深深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 最觉对不起的是阿尧，可她却无法将这些话说与他听，他本就不该是经历这一切的年纪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抬手揽住了贺景珩的腰。

        只盼着从今日开始万事胜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