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，孟开平听了她这一番话，越听越不对味。

        奈何师杭继续追问：“我想听你说实话。有朝一日，若你的妻子亡故了，你会如何？”

敢久留，生怕她伤心过哭坏了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菜式都捡她爱吃的来，连厨子都尽量找在师府伺候过的，可师杭听说后却百般不愿。

        说罢，她暗暗向一旁的青云使了个眼色，青云连连应诺称是。

        孟开平转瞥了眼桌上搁着的一碟酥果，拧眉：“我见你吃的未必比她多，从前少说还用得下半碗粥，如今竟只捡几个茶点果子糊弄起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当然知，他清楚得很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段时日以来，几桩事偏巧撞在了一，令师杭烦不胜烦。说到这儿，她难免用帕子压了压眼角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过是带些她爱吃的菜式，举手之劳算不得用心。好不容易过了三七，我瞧着令宜的病刚好些，人渐渐有了神。这匣子里的珠花首饰，先前她来时瞧见总爱不释手，我知她绝不肯同我开口讨要。不如等孝期过了，我送去讨一讨她的欢心，左不过我也不常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除此之外，但凡师杭随口提起什么吃食，只要他得空，就愿意立时打去街上买来。便是实在不得空，多半也要吩咐人寻机另跑一趟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本是不许优待她的，可自那回中毒被救后，孟开平自觉收敛起拧巴脾气，不声不响地给师杭设了个私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你晚膳用了些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向来先士卒，常与下属同吃同住，不肯奢靡浪费。为着她，如此，算是尽己所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令宜原先那么个爱吃爱玩的小丫，如今独自闷在屋中，一坐就是一整日，师杭见了实在忧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师杭见状忙阻拦：“罢，罢！往后再不敢如此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携着她的手，万分肯定：“筠娘，你要相信我。有我在，不敢说四方皆定，但徽州一路绝不会乱象迭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孟开平了当规劝她：“大家命都不要去搏前程，难不指望传给子孙后代吗？令宜是姑娘家，女人在功绩簿里是不作数的。沈周成还年轻，我认为他在这件事上并不过分，无可指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忧心百姓，可你已经为他们了许多实事了，并非要同灾民一起挨饿受冻才算真心实意。就像我手下的兵士，倘若我不教他们吃饱穿，难让他们拖着病上战场送死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她早早去了，你膝下无子，会为了生儿子续弦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世家女子尤其注重养之，她自知理亏，语气低落：“春作方兴，农事不易，年前还常听闻街上有受饥受寒的百姓……我平日用的已十分细，一顿怕是足够农家数日开销。过往不觉，厚颜受之，如今既觉，就该力行才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师杭听他问起吃食，这才想起青云方才送来的蝴蝶酥还未用。为免多事，她干脆随口胡诌：“午间用多了些，觉得不大克化，晚间若再吃难免腹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师杭望着他的眼睛，带着几分试探问：“令宜同他爹爹的事，你知么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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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后来，孟开平只得折中，令军中供菜给诸位将军的厨子平常多些清淡讲究的菜式，每五日再添红枣莲子羹这类甜口的滋补汤品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孟开平并不是个好蒙骗的，他若想较真，就一定会计较到底。男人不仅不信主仆二人的说辞，甚至开口要将厨下的婆妇唤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将粥棚变为长久的养济院，还开办惠药局，让残者都看得起大夫、开得起方子。你写的政令会挽救千千万万人，这些都是你的功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思来想去，并没有很周全很漂亮的回答，只能干巴巴地实话实说：“子嗣很重要。筠娘，不要有这么天真的想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心里记挂着的人太多，不论远近亲疏，一概尽心尽力对待。奈何他心里在乎的只她一个。这对他来说，当真不公平。

        饶是孟开平真心疼惜令宜这个小妹，也明白师杭的一片爱民之心，还是不由愠怒：“令宜的子要紧，难你的子不要紧吗？筠娘，这是两回事，你不要混为一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但孟开平不解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。他下意识避开了师杭的眼睛，没有立刻作答。

        多美好的承诺啊，师杭差点以为他们是一条心了，她之所想便是他之所向。可事实果真如此吗？

        这问题几乎把孟开平架在火堆上烤，初春薄寒时节，生得他出了一额的汗。

        怎么她宁可费力讨旁人的欢心，也吝啬于给他这个枕边人多点甜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