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着很累。

        受了欺负不能反击。

        公主府很好，有吃有住，不用总担心没命。若要是没人欺负她，就更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降香冻得发抖，牙齿咯哒咯哒地响。

        可伤心并未减少。

        事娘子吃人嘴，拿人手短，未必会对她有多好，但至少不会眼看着她被人欺负。能让她有个公正的待遇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没得选啊！府卫把她捡回来，就是看中她能习武。

        伤心地抱住自己的膝盖，将脸全都埋起来，蜷缩成一团。

        更何况，少时的降香，在公主府为婢，并没有谢承思这样的好先生，会日日拎着她的耳朵，往里灌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 能自己悟出事娘子偏心的缘故，已是了不得。

        怎么办，今夜她该睡在哪里？

        降香心里更加焦急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对事娘子而言，却是糟践了院子。

        若没有规矩，不消她们欺负，她早就该被负责教养的娘子，发卖甚至打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她既不能用蛮力破门，把里间的人揪出来对质，更不能大半夜地叫醒余人，求一暂栖之地。

        话扯远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知，自己吃住的分例从事娘子这里走，接的却是府卫的活计，不受她的差遣。

        降香想不明白。

        抑或是因为她习武，和她们不同路？

        是她颜色不如她们姣好，觉得和她在一，拉低了她们里院的格调？

        她抱着脏污的衣裳被褥，靠在门上，屋檐向外伸出几分，正好能为她遮挡一些风雨。

        家什被胡乱丢在院子里，对她而言，是糟践了家什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公主府，她不会有住，不会有饭吃，更不会有月例赏银这种，能花着玩的闲钱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知自己的一武力，到底有什么用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她虽是捡来的孩子，好歹受公主府的教养许多年，一举一动皆按照府中规矩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是同样的理，里面睡着的人，都是事娘子手下的婢子，而她只不过是个吃闲饭的外人，事娘子当然要偏心她们，护着她们。

        上到都是水，低就能看见脚底的水洼。

        若是现在的降香，异地而，定然会偷学谢承思的本事，先以银钱贿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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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或是她们嫌她行为鄙，看不过眼？

        蓑衣捂在透的衣裳上，又重，又，又闷，风刮过来，还冷。

        反击之后，受到惩罚的人是她，却不是欺负她的坏人。

的念，竟不是气愤，而是慌乱无措。

        但闷在心里的沮丧和不忿，就如浸着子的雨水，又冷又黏，直钻到骨子里去，使她再难压制。

        降香的上峰，与那位娘子同为事，同她打过招呼，要在里院为降香安排住，她看在同僚的面子上，会答应。

        可人的长相，天生父母养，难她想变就能变？

        手上抱不下的，便放在自己屋舍的门口，想着先快些搬进去再说。

        与她同期入府，住在一的小娘子，有一个算一个，所有人都欺负她。

        人缩起来，就没那么冷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且重说回过去的降香：

        难她不该习武吗？

        东西也应当是她们丢出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是里同住的人，存心不让她进！

        每月发了月例下来，先拿出一多半献给事娘子，权当是感谢她的照顾。如此行事，日子定然会好过许多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许也不会那么伤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，当她终于空出手，从怀中掏出钥匙，才倏然发觉――那屋舍木门的铜环上，竟又牢牢加上了一把新锁！

        她不要站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夜回不去，明日又该怎么办呢？

        免得堆在院子里，碍了事娘子的眼。

        若是惊动了事娘子，她才不会起来评理。

        而降香又只是个无名小卒，并没有上达公主的本事。

        风雨呼啸不止，她却只能在这种伤心之下，眼沉沉地睡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事娘子当然不会给她多余的眼色。

        降香顺着门板，慢慢地坐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们与她同住，年纪又相仿，为什么要欺负她？

        她会在街上行乞，与野狗争食吃，说不准早就投胎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又如何能苛求些别的呢？

        可那时的降香年纪小，怎么会知这许多的弯弯绕绕？

        若鸡鸣前不拾掇好它们，事娘子定然要怪罪。

        降香稳了稳心神，冒着大雨，一件一件地将地上的东西全拾起来，抱在怀中。

        明日若是叫事的娘子知了，她又会受到何等的责罚？

        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到麻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很伤心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如此一来，降香本人对她而言，便成了个只出不进的累赘。

        不仅如此，说不定还要嫌她麻烦，止宿后还四生事，要多加训诫她，再给些额外的惩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