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只留下降香一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叫降香坐到他对面，与他对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继续喝，来，再喝一个。”他再次端起了酒杯。

        可今日既不见他解开衣领透气，也不见他挽起袖子抓挠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在其中，又起到了什么作用？他的目的，究竟是什么？

        她双手捧着杯子，唯恐一只手显得不恭敬。况且，方才的经验告诉她，一只手也不一定端得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酌，小酌。”蒋神医笑容满面，答应得十分爽快。

        殿下很少这么屈尊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愿的愿的，我喝我喝。”降香被他这么一，也没空乱看乱想了，托着杯底，将酒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    变得很大很大，将整片夜空都满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倘是巧合，为何不敢在怀王面前现？

        *

        今晚明明只有半个月亮，此刻却变成了完成的一个。

        而此刻，虽也能看见水雾笼罩，他的眸色却是暗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内为何还用旧时的毒药？为何一直不与公主府联络？

        月亮变得模糊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谢承思便不再聊这个话题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谢承思亲手为她斟了一杯酒：“你也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仅脸颊，眼角，额，甚至是耳朵的边边上，全都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再来一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但她又发现，殿下的眼睛，与前几日不同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即便映照了月亮洒下的清辉，仍然黯淡。

        喝到中途，降香的脑袋沉得有些发晕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只是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坐。”谢承思指着降香说。

        借着月光，她看见，他在外面的手指尖，竟然也是红色的。连指甲都泛着粉红。

        降香的脑子，已经被酒泡得朽钝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周围伺候的仆婢，全被他遣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从沉静的状态之中，骤然脱出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杯接着一杯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与怀王中了同样的毒，是巧合吗？

        一个又变成了叁个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在，此刻的谢承思，比平时要和气许多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喝酒极容易上脸，浅浅几杯下去，脸颊就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降香的酒杯还没放下，谢承思又立刻为她满上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谢承思像是不会醉。

        废话，神京中到是贵人，所饮之酒自然也不凡，他一个乡野老匹夫，可没见过这等市面，当然能蹭就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叫你喝就喝，愣着什么？难你不愿喝？”谢承思见降香动作迟疑，开口促。

        倘不是巧合，他又是为何中毒？与怀王中毒一事，是否有关联？

        前几日从醉仙楼回王府，殿下饮过酒，眼睛里闪着光，像天上的星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的。”降香依言坐下。

        譬如说：

        谢承思摇了摇：“不。我是说，我给你放假。你不去团圆吗？”

匡德可是馋酒了？过几日吧，过几日我去你府上拜访，不醉不归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难是长公主在他上先验了一遍，验好了，才下给怀王的吗？

        他并不怪罪她，只是继续混不清地说：“中秋团圆，我要去见我阿耶，我的兄弟们，也都会去，不知姑母去不去，她应该会去。你呢？你去哪里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降香的声音低了下去：“婢守着殿下。若殿下不愿我随侍，我就在王府中等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――由供人瞻仰的怀王肖像，变成了真正的谢承思。

        也不问降香为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往常他喝酒，喝多了上会受不住，发起红疹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似乎谁也想不起来，内背后，还有许多问题，并未得到答案。

        又譬如说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干、干杯。”降香结结巴巴地答。

        若当真如此，她是如何到的？是在他们攻入皇城的那个夜里吗？

        但当天夜里，他竟像是迫不及待一般，取来王府中藏着的美酒，摆在院中，对着天上的半轮明月，自斟自饮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有与那患者相关联的神秘人。

        虽谢承思说过，改日再与高玄弼共饮，还要带上蒋神医。

        蒋神医前一位患者，与长公主府有关系，与王府之中的内有关系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时间，宾主尽欢。

        恍惚间，听见谢承思突然嘟囔起来：“没几日就该中秋了，怎么还这么热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蒋神医要来吗？”他又转问向蒋神医。

        降香垂下眼睛：“婢伺候殿下。十五当日，殿下需要府卫相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大袖顺着谢承思的动作，向下落了几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却仍在努力地转动它，打算先想清楚谢承思问的是什么，再考虑好自己该如何答，最后才会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降香受若惊地接过，手都有些端不稳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回，谢承思主动与她碰杯：“我们干杯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仿佛先前只是一幅挂在墙上的名士图，在这瞬间活了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