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卯卯强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，扭不再看他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宵寅刚转，陈卯卯就抱住了他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宵寅开了灯，去厨房把西瓜切成块状，放了几牙签，端着果盘敲了她的房间门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宵寅没有立即追上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先是用指关节叩了三下，隔了五秒钟，又叩了两下门。

        木门开启，出陈卯卯哭得通红的泪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高三了，王阿姨不想因为她的病情影响你学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老房子隔音不好，走到她房间外面能听到她压抑的哭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刚止住的眼泪又了下来，用他的衬衫前襟眼泪。

        高三，又是高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有荔枝和香蕉，我给你拿点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就算要走，也应该带着她去国外读书才对，而不是把她丢给离婚十几年、从未共同生活过的父亲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说完就走，陈卯卯在他背后带着哭腔说：“哥，等一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的手颤抖着，准不行，一次注塑茶杯“嘭”的一声撞到垃圾桶边缘，又掉落在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卯，吃点冰西瓜，很甜的。”他说着就把果盘放到她的书桌上。

为什么离婚，王璐冰只说格不合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伸手夺过车钥匙，按了开锁键，自顾自出了车门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宵寅僵地站在原地，片刻后才抬手缓缓抚摸她的背。

        王璐冰放养她整个暑假，并非是忙工作和签证，而是在住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妈要是生病了，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，反而告诉你这个外人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宵寅说，王璐冰得了一种罕见的叫恶模间瘤的癌症，而她那位初恋情人早年就移民加拿大，刚好是一个医生。他们的研究所刚好有这个癌症的科研项目，可以让她作为罕见病志愿者去尝试一种新型的疗法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注视着陈卯卯上楼的背影，在车里静静地呆了会儿，下车把陈卯卯丢在垃圾桶外面的茶杯拾起，重新丢到了“不可回收”桶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好的，什么歉，”他声音温和地哄着她坐在床上，等她哭累了，又将果盘里的西瓜喂她吃，“阿卯，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医院看妈妈好不好？该歉的是哥哥，不该瞒着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个晚上，陈卯卯难以入睡，她的表达空前旺盛，拉着陈宵寅看她的家庭相册。陈宵寅困就算困得不行也陪她熬夜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他的眼神和表情无一不昭示着他说的是实话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陈宵寅从客房拿了条被子过来，两人躺在一张床上，各盖各的被子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睡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神经大条的陈卯卯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些被她忽略掉的细节。

        怪不得陈宵寅强调那么多次高三，强调那么多次学习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哥，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梳妆台上的假发。

        抽屉里英语标签的药物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知这种时候最好让妹妹一个人待会儿，他并不太好去打扰她，于是去小区门口还没关门的水果店里买了半个冰西瓜，又买了点荔枝和香蕉才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陈卯卯终于困了，陈宵寅说他回客房去睡觉，陈卯卯缠着他不让他走，非要他陪着一起睡觉。

        客厅里黑漆漆的，只有陈卯卯的关着的房门底下透出点光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哥，我不信，你在骗我。”陈卯卯深一口气，目光不善地盯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之前那通让陈卯卯转给陈宵寅的电话，则是病情恶化了，要提前动去国外，让他早点带着陈卯卯去榕城。

        杯子摔破了个口，了一地甜腻的茶和珍珠。

        路过垃圾桶的时候，她隔着一米远将手中还剩一半的茶发般地用力扔了进去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卯卯一直没开门，他就等在门边，极有耐心地，每隔十秒钟就叩一次门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宵寅回视她的双眼，他的目光沉寂得像是深海，却没有开口回应她的质疑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，这样一个妈妈，怎么会因为初恋情人而不亲生女儿，漂洋过海去另一个国家生活呢。

        长时间的不回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