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多微细蒲绒在他手畔周围飘扬，更多的蒲绒往下泻，形似瀑布奔腾。那白色飞往下走，绒絮扩散开来，在空中飘飘，又似云。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突发奇想，赵玦该不会从小就以正事为重，玩耍也专挑和正事相干的游戏？

        赵玦不动声色窥向原婉然，她正在笑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村姑受困荒野，还有心玩？况且在此地玩乐，得不到任何好。换句话说，纯然浪费光阴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此思量，他拿起第二蒲棒，再来第三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猛地醒觉不妙，看来赵玦也爱诗，万一他顺着诗社这话谈下去，雅兴大发邀她诵诗词，可就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过一阵子，赵玦回神，他从蒲棒捋下的蒲绒在边业已堆积如小丘，其分量绝不仅止于一垛蒲棒。

        赵玦初见这般光景，不觉看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这几日，偶尔也靠闲聊松弛心神。方才赵玦反问“好玩”，那口气里的意外教她直觉这人鲜少玩乐，遂顺着话问：“赵买办生意得大，平日大抵不得工夫玩乐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赵玦盯着地上蒲棒堆，不得不承认这蒲草棒子确实有那么一丁点玩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很有意思吧？”原婉然在旁笑：“从前我天天下地，农活儿种类繁多，可是日长月久干活，难免厌烦，小孩子心又爱玩。因此上，我每回经过蒲草丛，常趁大人眼错不见，蒲棒②玩一下。”说着，她将蒲棒移到自己和赵玦之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倒不至于。”赵玦答：“有些商贾偏好在松快场合谈买卖，赵某不时招待他们去酒楼吃酒听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因问：“赵买办，您小时候都玩些什么游戏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受过赵野朋友家眷邀约，参加赏花宴，席上规矩，众人轮诗行令，把她愁得脑仁疼。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解释：“我们赶了几天路，不止力倦，而且神疲，找点乐子松缓松缓，口气，更好恢复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赵玦耳微烧，待嘴自己对蒲棒无甚兴趣，无奈旁蒲绒累积，铁证如山，没法翻案。

        很久以前说过他像俄罗斯套娃，揭开一层外壳，下还有一层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没玩过投壶，讲到诗社，则是听到这词就一紧。

”

        赵玦出于礼貌接下蒲棒，肚内怀疑得很，一野草棒子有什么好玩的？

        小天使们对他的喜恶可能会随他揭下一层层外壳发生变化，或许小天使们到最后，对他的观感始终如一，或许几经翻转，一八百十度变化，又或许三百六十度转了转，回到原点。当然，也可能爱恨交织

        “多谢韩赵娘子。”他只能认帐，老实谢。

        自己堂堂七尺男儿，对孩童的玩意儿并未浅尝辄止，居然忘我捣鼓，此等行径落在那村姑眼里，八成十分幼稚。

        既然原婉然邀他一块儿玩，盛情难却，他何妨随和些，再玩几下？

        方才他玩耍之际，必然神气沉迷，这才令原婉然发话让他“敞开玩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②安全起见再说一声，蒲棒最好选择外空旷无火源。蒲绒易燃，而且细小而数量大，着火了很危险。即使没着火，蒲绒到飘飞，也很难清理干净

        赵玦微怔，再想了一下，答：“投壶，也参加诗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③最近关于赵玦的评论变多了，我尽量不剧透地透一下

        念在原婉然一番好意，他决意敷衍一下，遂依她所说，握蒲棒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赶紧递一蒲棒给赵玦，笑：“看样子赵买办没玩过蒲棒，今儿尝个鲜。请握住蒲棒下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呃，这类宴饮玩乐不就是生意应酬吗？原婉然感叹，长生商号起用赵玦这等伙计太值了，玩乐都以公务为目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赵玦目睹手中蒲棒四分五裂，有的裂口绽出一圈圈绒絮，似花而非花；有的裂口漫开成片蒲绒，飞快往外膨胀，浪涛似地一波一波在他指间泛滥成灾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玩？”赵玦但觉匪夷所思。

        套娃每层都相似，赵玦不是

        “别客气。”原婉然笑眯眯将新采的蒲棒搁在他边，自己也坐回地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①安全起见，在这边说一声，婉婉他们进入树林在树下避雨是不得已而为之，也受限于那年代的科学知识。他们这么，万一遇上雷击会有风险

        “好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适时抱回满怀蒲棒，笑：“赵买办您敞开玩，想多少蒲棒就，我去采，够。”这是她第二回补给蒲棒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赵玦未再出手拿取蒲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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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那褐黄色的蒲棒从外看来似乎有些结实，哪承望教人稍微施力握，棒子便裂了开来，爆出蒲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