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边一点。他抬起手，摸着冷冰冰的墙。他趴在墙上，额抵住，闭上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黑色的水母靠近了这面墙，首先，试探地伸出一手――好痛！

        弗伊布斯微微张开嘴，调整呼，调整注意力，集中在额凉凉的感觉上，只集中在这里，注意不要神游，保持在正念的状态……

        黑色的水母冲向这面墙。

        痛。比所有耐受力测试达到过的极限都要痛。痛撕扯着他的注意力，要求自己才要占据他心神的全。痛，注意这痛，注意这警告。痛是告诉你，离开，不要，停止，学会放弃。

        水母猛然退后。疼痛消失，回忆却在神里留下重痕，散发着恐惧的余韵。他漠视着这种创口，这种恐惧。他重新告诉自己，正念。

        水母第二次冲过去。对抗。简直要被电打垮。对抗。汲取力量，汲取这片神空间里所有深刻的感情――憎恨，厌恶，愤怒――他要对抗――

        他听见了警报声，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。他知，那不是很远的警报，那是这里的警报。他的一分感官正在游离，所以显得现实世界的声音那么远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他判断离他真正开始神游还有一会呢。他可以再努力努力，坚持坚持。他的那么多耐受能力测试，承受的那么多痛苦，不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让他变得有能力，而不是无能为力吗？

        他“看”到了。水母穿过的分不多，“看”得模模糊糊。黛安娜正按着墙上的一个按钮，焦急地说着什么。黛安娜突然站起来，走过来，碰碰这穿墙而来的漆黑的须。

        快停下！很危险！

        水母后退，他着气，攥着手，感觉自己的冷汗浸着额和墙。

        水母第三次冲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*

        弗伊布斯，放松，放下屏障，向我展开你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什么进入了他的神。

        很好，弗伊布斯。现在，跟我来，停下，后退。

        占据他的疼痛消退下去，一种舒适的感觉漫涌上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找回你的感觉，弗伊布斯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躺着，躺在一个人的上。好硌。

        找回你的听力，弗伊布斯。

        有好几个人的呼声。一个人在来回走。

        找回你的嗅觉，弗伊布斯。

        是黛安娜。黛安娜在离他很近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找回你的味觉，弗伊布斯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有血味。他好像咬破了自己的嘴。不过是小伤。

        视觉，弗伊布斯。

        一片昏暗。有一只手虚虚挡在他眼前。然后，它移开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看到黛安娜美丽的脸庞。他看到这张脸出惊讶的表情。黛安娜惊讶过后，咬咬嘴，好像为她刚刚看到的情绪很为难似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你希望我现在为你疏导吗，弗伊布斯？黛安娜问他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弗伊布斯突然清醒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坐起来。他看到四周是，三个哨兵，两个向导，四个研究员，以及主任，朱利亚斯・赫尔海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呃，我很抱歉。”弗伊布斯说，“我，就是觉得这样很好玩，呃……非常抱歉，我知错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不好玩，男孩。”一个哨兵严肃地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糊弄我们，弗伊布斯。你在什么？为什么这么？”这位说话的向导，是雷古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在……寻找我的向导……”弗伊布斯说，“我觉得靠我自己找出来……很有趣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