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中注定，谓之宿命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时的路世安已经对死亡有了朦胧的概念，但远远称不上清晰。他没有养过物，只同路不群一起养过一盆月季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也说不好是天生还是后来，他不会游泳，也坚决不学游泳。他甚至不能接受浴缸，打小就拒绝家里人把他放进大盆或者浴桶中清理。

        说严重也不算多严重，很多中年人就已经有了血栓，当下也不致命；但也不是什么小病，路不群年纪太大，只能依靠长期服药，说不定哪天就发病没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路世安学说话晚，长大后话也不多。从上学第一天起，就开始不需要家长收拾书包和书本，他自己有主意，一切收拾得干干净净。以前的老师也会让学生用书包好课本，免得一群小崽子用着用着就把书用得七零八散――但以前可没有现在这样方便的自粘书衣，都是拿报纸，拿彩色的、大开页的杂志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，人力所不能扭转。

        刚刚意识到这点的路世安很快陷入这种无法掌控死亡的迷茫中，那时他正读初三，刚十五，正是思维活跃、易慎思多虑的年龄。

        但路世安从读小学时，就展出了不同寻常的聪明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，爸妈离婚，路世安被送到济南爷爷家，开始往爷爷家带奖状。

        路世安的课本，永远都是自己包的，仔仔细细，干干净净。有些孩子，一学期下来，课本的边缘发黄发白，脏到好像是刚从泥坑里捡出来。路世安的不，他的课本永远干干净净，一个折角都没有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这也算不上大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人类无法阻挡死亡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如孟子所说。

        路不群到了这个年纪，也开始“散养”孩子，不怎么拘束路世安的个，他想什么，就什么。更多的时候，是路不群背着手去遛弯，旁边跟着挎住小书包的路世安。

        路不群检出查出脑血栓。

        二十万，照看路世安到念大学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就养了这么一盆月季，是小贩贱价理的，到家后才发现生了病。路世安翻书查资料，心养了一个月，这棵月季还是干了枝子、烂了。

今只希望孙子能够情纯良，聪明不聪明的，都不重要了，只要平平安安、别那么混账就好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时候的路世安就意识到。

        月季这植物也奇怪，山东是月季的“开挂区”，随意地在门前门后栽一棵，不需刻意浇水施，它也能泼泼剌剌地茁壮成长。可一旦移植到花盆中，各种意想不到的病虫害接踵而至。

        最严重的一次，也就是被打闹的同学碰下去那次，路世安差点因为过度的恐水而昏死。

        路不群倒看得开，他劝了路世安很久，让

        每个学期结束，他都能往家里带一张奖状，再带些各科老师给的奖品。

        「莫之为而为者，天也，莫之致而至者，命也」

        读初中时，路不群的就不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路世安不爱说话，爱看书，一本书就能看一天，完全不需要照看；他胆子大，从小就知鬼啊神啊传说都不能全信，小小年纪就敢独自走无人小路――唯独一点，他怕水。

        路世安的姥爷一口答应，不过也同路不群仔细商谈，明码标价，孩子不是白养的。路世安的姥爷退休金有限，下面还有好几个孙子孙女，若是这样免费带外孙，他的儿子儿媳肯定又要闹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有段时间需要住院，他实在无力照看路世安，便同路世安的姥爷商议了一阵，让路世安去那边念初中和高中――路不群隐隐有预感，自己怕是撑不了几年，怕是无法看着路世安考大学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路不群给了他二十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