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静守着。

        听着齐诗允的呼逐渐变得均匀绵长，他才终于松了口气。一直高度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，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水般涌上。他一抬眼，就能看到她沉睡的侧脸，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乖巧安静。

        须臾，他站起，半跪在床沿边伸出手，极轻极轻地拂开她额前的一缕碎发试了试温度，指尖连了片刻，最终缓缓收回。

        斟酌许久，他决定不能放任她一个人在这样的夜里，就算被她打被她骂也不能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 最终，同样抵抗不住心的极度疲乏，雷耀扬褪却衣衫，也躺上床。

        床面虽没有半山家中那样宽绰，但两个人睡还是有富余。他只轻轻占据了远离她的另一边床沿，尽量不碰到她。

        昏暗中，他侧望着女人模糊的轮廓，盯着她脖颈上往下垂落的那条陌生的铂金项链，听着她平稳的呼声，心中那片荒芜枯竭的焦土，仿佛被这寂静的陪伴悄然滋。

        哪怕只是这样隔着距离守着她，于他而言，也是命运在残酷隙中，施舍的一点微不足、却足以支撑他继续走下去的甘霖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夜，风暴暂歇。

        两颗饱经折磨的心，在病痛与守护中，似乎找到了一种扭曲而脆弱的平衡，共享同一片难得的寂静。

        天光未大亮，一抹灰蓝色的透过窗帘隙，在卧室里氤氲出朦胧光晕。

        齐诗允从一场浑浑噩噩的深眠中缓缓挣脱，意识尚未完全回笼，但先感知到了熟悉的的气息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微微侧，视线在模糊的光线中聚焦―――

        雷耀扬…就睡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另一侧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着上侧卧着，面朝她的方向，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枕边。平日里锐利紧蹙的眉宇舒展开来，睫在眼下投下淡薄阴影，他的呼均匀而绵长，竟透出一种与他气质极不相符的纯粹与安宁。

        女人下意识地捂住了嘴，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轻呼堵了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昨夜记忆如同水般涌入脑海：剧烈的腹痛、打翻的瓶瓶罐罐、他破门而入时惊慌的眼神、畅又细致的照顾…以及，最后这同榻而眠的意外。

        齐诗允羞赧，无措，更有一种构筑的心防被窥破的慌乱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本该立刻将他推醒，或者自己悄悄起，划清这模糊的界限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…目光，却不受控制地连在雷耀扬脸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睡得很沉，像是许久许久，都没有经历过这样一场不受打扰的安眠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念悄然滋生，带着一难以言喻的酸楚。

        男人眼下的乌青似乎淡去了一些，紧绷的下颌线条在睡梦中也变得柔和。她看着他高的鼻梁，微抿的双，还有那曾经让她觉得无比冷、此刻却显得格外安静的轮廓。

        鬼使神差地，她悄悄抬起手，食指指尖在空气中隔着那短短的距离，极其缓慢地、虚虚地描摹着他脸庞的线条。

        从眉心，至眼盖，到鼻梁，又停在峰……仿佛这样，就能碰到那份她深爱却不敢再靠近的温度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她的指尖悬停在他微翘的角上方，心神恍惚之际―――

        雷耀扬忽然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搭在枕边的手臂无意识抬起，然后极其自然地绕过齐诗允肩，轻轻一揽，便将她整个人圈进了怀里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力不容抗拒，女人浑一僵，心脏瞬间怦怦乱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屏住呼，一动不敢动，生怕惊醒他，也怕惊破这偷来的危险温存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传来的是他依旧平稳深长的呼，揽住她的手臂温而坚实，却并没有进一步惊扰她的动作。他…似乎还在熟睡中，这只是一个相太久无意识的习惯动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