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心，文越霖占着首席的位置不动如山，新的人便上不去。这次审查，是最有可能撬动文越霖的机会，于是彭青屹在审查答辩前夕，得到厚厚一沓材料，详述文越霖所有负面的内容，涵盖他工作时消耗的咖啡多过其他同事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，在这个敷衍的初雪夜晚，两位虔诚食客得到刀削面细的拉面，至少这回它备面的形态，英飞羽为此欣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可以不看。”彭青屹往后退了一步，电梯井传来运转声，他打算说完便离开，“你要是答辩表现很差，从首席位置掉下来，我正好也取代你在她边的位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英飞羽放弃白案的傍晚，一场雪花飘到凌水市北山，今年的寒来得比以往早一些。彭青屹罕有登门造访，从前是在电视台见面问好，手机上日常联络，他对英飞羽和文越霖的家兴趣不大，更愿意在这之外的地方见到她。

        文越霖垂眸看纸袋的边角，崭新锋利的纸页边缘，像磨过的刀刃，他几乎立刻猜出来，“是齐副总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夜市小吃车闪着红色招牌，在他脸上跃，像无数颗火苗。文越霖有种直觉，不是她关机，而是有人抢过她的手机关机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两位食客的迷惑下，英飞羽半信半疑地一再走入厨房，她进步的速度是缓慢的，但热情高涨，像春水从井口满溢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次前行，他平和许多，但照旧会驱车至山脚，按时与英飞羽通电。

        凌水市走入晚秋时，省桥梁的审查来到尾声。秘书照例将保温盒取回来，打开来看，里面躺着四块色泽金黄的鸡翅，英飞羽暂时放弃与面团的战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什么？”英飞羽困惑地问。

        文越霖翻找通讯录，拨通彭青屹秘书的

        第三天，电话先被挂断，紧接着又变成关机。文越霖对着漆黑的手机屏幕，感受到的不是焦虑，也不是对妻子的猜疑，而是蹊跷。

        面对同样的山，文越霖的心境大有不同。他曾为山痛苦，它们从距离上切断了他与家的距离，又从信号上切断他，让焦虑闷在山谷不停发酵。

        文越霖默了一秒，也说：“来吃面吧，她要再尝试拉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走什么，来吃面。”英飞羽开口。

卖相不好是它最显眼的缺点，从味觉上来评判，大概也得不到赞美。英飞羽早该悉她与厨房无缘，然而她有两位捧场的食客，文越霖会用保温饭盒装着她的作品，彭青屹的秘书则会提着另一个保温饭盒，前来瓜分一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给你。”彭青屹的目光移到英飞羽脸上，他扬起手中的牛纸袋，可惜英飞羽没有干净的手去接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位食客脸上默契地划过为难，又默契地压下，鼓励她不屈不挠的钻研神，以及他们未来将经百战的胃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大手一挥，“明天继续来，我要包饺子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在彭青屹手边，还有一封牛纸袋，他细细拆开密封线，眉皱着顿了几秒，眸光微妙地将材料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越过周末，文越霖的审查结果公布，确有经济上的瑕疵，但态度良好，且答辩时完全没落入陷阱，从程序上来看无可指摘，以警告分和罚款作为结局，他的工作变故轻轻落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门上的智能监控闪了闪，文越霖来开门，家的热气扑面而来，夹带丝丝缕缕食物的香气。他们站在门边沉默片刻，英飞羽哒哒地走出来，手掌沾满面粉，显而易见地，她又开始与面团斗争。

        彭青屹肩膀耸动，没有声响，过了几秒才能看出是笑意。他看向文越霖，话说得像隔岸观火，“没想到除了我，还有人也希望你从首席的位置下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彭青屹，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呀。”英飞羽像个发关键词的机关，沾着面粉的手拍在他胳膊，灰色羊绒衫印上五条清晰指痕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了，我走了。”彭青屹说。

        文越霖还需再进山一趟，工程到中期，很多事务需要他现场确认和解答。

        电梯默默合上，幽暗的空间在他们后消失，像猛兽闭合的嘴。

        电梯“叮”地声，彭青屹眨眨眼，脚步不得不向后退，英飞羽的手再次叠上指痕，皱他的袖，抓住他大臂外围一小块肌肉，像被锁扣夹住似的，产生酸胀的痛。

        彭青屹脸色变得稽，嘴角先向上扬，又因紧急避险的心态，强压下嘴角，故作正经说：“啊……拉面，英老师的拉面实属一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系着红色格纹围裙，前边了大大的口袋，宽度恰好入纸袋，彭青屹便一言不发地进去，纸袋贴着她柔的小腹，扯着围裙向下坠，分量有点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