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後，那愛轉了個方向，緩緩朝他漂移過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瞬間，柴可幾乎往後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柴可……我一直……記得你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 **

得幾乎能用視覺看見，每一口呼都像喝下一杯黏稠腐湯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正因你是創造者，我才要讓你成為——孕宿。」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那愛竟自行脫離皓的膛——就像某種受般浮起、懸在空中，開始擴散孢粒網，快速延伸到空氣中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你不該選我……我是你創造的錯誤……」柴可喃喃，聲音在空氣裡裂開。

        愛猛然一震，四蠕動的絲索如觸鬚般出，直直纏上柴可的四肢。那些絲不是單純的觸感物質，而是一種能與神經共振的「情緒纖維」，一碰觸柴可的膚，他便感受到一從未有過的侵入感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看見了——自己第一次把皓從腐爛屍塊裡撈出來的畫面，那副軀仍濕漉漉，體表半透明，數百隻蛆兄弟姊妹在他腳邊蠕動，而皓……皓那時就睜開眼，注視著他。

        「……不……你別……皓！」

        他知這問題聽起來愚蠢。但他不得不問。

        孢心，如焚。

        那雙眼不再是過去的人類褐瞳，而是灰白色的孢光，無瞳無黑，只有霧一樣的濃厚「注視」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愛已進入自主釋放狀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竟然……重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這不是語言，是一種意識波投。柴可明白，皓的形態已經再度進化。他不再是單純的蛆化獸人，而是某種「意念繁體」，能以殘留情感與記憶重塑人格。

        柴可的警報一個接一個閃爍崩潰。他本該逃，但他沒有。他仍站在那裏，看著皓的愛像極一枚悸動的心臟，一次次律動，彷彿正在尋找目標，等待選擇。

        皓的體無力倒下，他的意識卻還存在。

        「皓……你記得我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 膠內的孢子氣壓不斷上升，空氣變得濃稠，每一次呼都像吞下一團有觸感的霧。那漂浮在空中的愛，如同成熟的心果，四周開始綻放出淡淡白絲，一圈一圈，如花，又如蟲卵的外殼層層脫落。

        說完這句話，他的愛猛然膨脹，整個膠內的溫度劇升，孢子濃度破表，警報大響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後退，卻退無可退。整間實驗室已被孢子佔據，門口鎖死、排風壓制失效，他與皓被困在這座悶熱、孢香與懼意交織的密室裡。就像被命運生生困進了蛹殼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在……我回來了……你還在……等我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 「……皓？」

        皓慢慢抬起頭，那動作很慢，每一寸關節似乎都像剛孵化一樣僵。但他的神情，是溫柔的，幾乎人類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不！」柴可吼，「你不能——」

        下一秒，更多畫面傾瀉而來：他們第一次「約會」時柴可被他著喝下孢子製成的玫瑰氣泡水、皓擠出自己蛆

        皓的體呈現半透明狀態，膚像玻璃板浮出細網紋，血變成了扭曲的蛆索，神經纖維外化，浮繞在腔上方。

        皓沒有動，嘴微張，卻發出了一個與以往截然不同的聲音。那聲音沙啞、重疊，像是兩三個意識同時說話：

        「你是我的……心……你給了我……蛻變的種子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下一句，他用語言說出來，清晰、緩慢，如同祭司低語：

        皓的記憶，正透過這些纖維，灌入他的腦中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你是第一個看著我不感到厭惡的存在。」皓的聲音在他腦中回響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要繁了，柴可。」他微笑，聲音竟然滿是幸福。「我終於能……留下我對你的愛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 柴可驚覺不妙，立刻按下壓制機制，試圖抑制皓的體暴動。

        但為時已晚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他，睜開了眼。

        但皓笑了，那笑容，熟悉得近乎痛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