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　孢心如焚

        孢子氣味，像chao濕地窖中未乾的肉塊，縈繞在柴可的鼻腔。那是熟悉的腐敗之氣，卻也混雜著一絲皓曾經擁有的體味——不屬於人類，也不完全來自獸人的體溫，像半凝固的親密，永遠抓不住卻總在靠近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睜開眼，窗外依舊是實驗區日夜不分的冷色燈光。皓已沉睡三日。

        那ju蛆肉與骨骼交織的shen體，被柴可封存在低溫膠nang中。皓沒有死，也沒有醒。他的腦波在某個奇異頻率上持續波動，像是在與不存在的東西對話。柴可稱之為「蟲夢波段」。

        在這三天裡，柴可沒有離開。每隔八小時，他會替皓調整維生ye比例，調整孢子濃度，並重新清理那隻仍然會不規則收縮的愛he。他並不想碰那東西，但皓的shen體像是有意識地維持與他的接觸，只要他靠近，就會鼓起，彷彿在「記得」。

        這是最可怕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皓「記得」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不是單純的殘留意識，而是某種強烈的殘戀。他的意識尚未完全消散，像是在潛意識中等待一個時機，重新凝結，重新侵蝕。

        柴可不敢對其他人說，他甚至關掉所有外bu通訊，不讓醫療bu門、獸人殘體觀察所，或製藥公司的後勤聯繫到他。他知dao，任何人看到這樣的皓，都會選擇銷毀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他zuo不到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太軟弱了。」他一邊低語，一邊替皓更換一guan新的孢子維穩ye，那ye體像ru白色漿糊，緩緩滴入皓體內時，能看見pi膚下的蛆絲瞬間膨脹、再緩緩收縮，像是在呼xi。

        呼xi。這些東西怎麼可能「呼xi」？

        柴可知dao，皓的生命形式已經不是哺ru類所能理解。他是一種「寄宿存在」，一種透過宿主情感繁zhi的高階蟲態體。他的愛，不是詩意，是繁zhi本能的異常演化，是糾纏、是殘留、是黏ye組成的關係凝結體。

        柴可知dao這一切。

        可他還是沒有關掉那膠nang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望著皓的臉，那張臉比三日前還要平靜。蠕動少了許多，骨架似乎收縮了些，顴骨下陷，但眼瞼微動。那雙未睜開的眼睛，像是在看他，又像在等待一個無聲的召喚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你還能聽見我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 他突然這樣問，語氣沙啞。

        空氣無聲，孢子沉浮。膠nang中無回應，但他心底有個微弱聲音冒出來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你來看我了，柴可。」

        那聲音不屬於現實，但卻實在地鑿進他腦中。像夢話，又像皓留在他腦內的殘餘心念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打了個冷顫。

        這不是第一次了。從皓沉睡開始，柴可就經歷了幾次「夢聽現象」。他會在半夢半醒間聽到皓的聲音，有時是呢喃，有時是怒吼，有時則像是在唱一首斷裂的童謠，副歌永遠只有一段：「不要丟下我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 他原以為是壓力幻覺，但每次「聲音」出現時，皓的愛he就會略為震動，膠nang內的神經絲會起伏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害怕了，卻又無法離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曾經想要遠離皓，甚至zuo過終止實驗的準備，可當他將手掌放到皓xiong口那塊骨縫間、打算斷電時，那裡竟傳來微弱的體溫。不是正常的熱，而是一種情緒式的反應熱能——就像是皓在「請求」他。

        求他別關掉，求他留下。

        這讓他整晚坐在實驗桌邊，一動不動。彷彿自己才是被圈養者，而皓，成了牢籠。

        **

        第四日深夜，膠nang突發異變。

        所有監測qi在      3:44AM      同時出現孢子電位異常波段，皓的愛he心率從      8bpm      突然飆升到      77bpm，短短十秒內，他的shen體開始泛光，像體內有什麼東西在重組。

        柴可當機立斷，啟動最高等級封鎖。他dai上強化隔離面罩，進入膠nang區。

        裡頭的氣味比過去更濃。孢子濃度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