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平正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公平是克己，正义是奉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赵玉洁淡淡：“能，也不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是大方向，是本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赵玉洁：“若无神教与廉使，赵氏自然能。若神教与廉使合力，则其不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刻，她仿佛回到了崇文殿，回到了中原战场，颐指气使不可一世。她好似不再是超然出尘的神教神使，而是横扫千军的悍将，翻云覆雨的权臣。

        要问九鼎轻重，就得有自己的奋斗路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何谓公平，何谓正义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何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至于天下大势，曾经在事实上执掌过齐朝内阁，还率领百万大军征战过中原、河北的赵玉洁，岂会没有见解？

        “公平正义注定无法实现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郭淮微微一笑：“其不能的本何在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却不知赵氏能否成为最终胜者？”郭淮对赵玉洁的话并不完全认同，但也认为颇有几分理，故而顺着对方往下问。

        一言以蔽之，大争之世，张京不甘人后。

        赵玉洁眸底有芒一闪而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魏氏重世家，杨氏重寒门，赵氏重公平正义，那么他张京该有一面什么样的旗帜，该去团结哪些人，才能在与这些大势力的争雄中不落下风？

        “寒门方兴未艾，杨氏看似如日中天，但江南地广人稀，吴越之民善于生财，却不如燕赵之人悍勇，纵有沙场一时之胜终究后继乏力，难以问鼎中原。

        郭淮当仁不让，摆摆衣袖，喟叹一声，望向门外天穹，满脸忧虑苍生之色：

        “自古秦兵耐苦战，关陇之民尚武成风，自古便多强军猛将，魏氏本可借此成就大业，但世家已是明日黄花，如今之盛不过回光返照，故此不值一提；

        “此茧为何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的这副面貌，让张京与郭淮都不由得心神一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百姓大多愚昧少智，读书太少，鼠目寸光，自私狭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亦或者是跟其他藩镇节度使一样，一味信奉军力，心里想着“兵强壮者为天子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神使行走四方，见多识广，且有大智，不知如何看待世风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在其作茧自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当此社稷动、江河翻覆之际，被天下人寄予厚望的新朝大晋，却不思安定宇内重塑太平，反而再掀争端置黎民于水火，扩大动-乱，着实令人扼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自国战以来，天下纷扰，祸乱横生，齐朝覆灭之后，群雄并起，各行其是，彼此攻伐，经年不休，百姓如陷油锅，生不如死，委实可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拼尽全力追求而又注定无法实现的东西，当然是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郭淮问：“何谓能，何谓不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赵玉洁说这些话的时候，神色如常语气平淡，但上的气质却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，言谈之间，平生一天下豪雄皆为土鸡瓦狗的熊罴之气。

己也是良善之人。

        由此可见可见张京心之大、所求之高。

        而现在，郭淮一开口，不提吞并临镇，不关心一战一地的得失，而是口述四方大势，询问天下风云，这说明他们的眼界已不在一镇一地，而是括八方。

        走到哪儿算哪儿。

        彼此入座，张京吩咐了茶水，此刻他反而不着急了，也没有一开始就问赵玉洁如何助他吞并邻镇，而是慢悠悠的饮起了茶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至少也如魏氏、杨氏一样，有问九鼎轻重的打算！

        这话说完，厅堂一片寂静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当然是她想看到的，在往后一段时间内，双方要携手并进，若是对方太蠢志向太小，很多事反而不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便注定不可能透彻理解何为公平正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从见面到此时，赵玉洁一直在说仁善、良善，这是刻意强调，为的是给以后两人合作打下基调、明确方向，即以仁善为行事旗号，收拢人心、壮大霸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公平正义也能是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说到这，他转看向赵玉洁，正色：“当今天下，魏氏以世家为中坚，杨氏以寒门为羽翼，而赵氏求之于公平正义，各有其，以此争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又如何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方今天下，唯一可虑者，不过赵氏一家而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在来之前，张京在她心中不过是一个兵强壮的节度使罢了，骄横跋扈妄动刀兵，在与临镇的利益纠葛中你争我夺，并没有多高的眼界与多远的规划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这是给谋主郭淮说话的时间。

        赵玉洁不由得高看张京一眼。

        自家人知自家事，张京不缺自知之明，论深谋远虑细节算计，他不如郭淮，之所以把郭淮留着，就是要对方发挥作用，履行自己谋主的职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