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她自己知，慕容冰的回答，再次印证了纯粹路线的绝对排他。而那“潭底暗”的比喻，正是她近日对玉简中某晦涩注解的试探。慕容冰的否定，从反面帮她廓清了一个误区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有极少数心细如发之人，或许会偶然察觉，这个总是安静完成杂役、领取份例、修为进度显示为“平稳缓慢”的女弟子，眼神愈发沉静，静得像结了冰的深湖，偶尔折出的光，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。她上那寒潭峰弟子固有的冷意，似乎也掺进了一丝极难捕捉的、干燥灼热的气息，稍纵即逝。

        时间如寒潭之水，表面平静，内里潜暗涌，悄然逝去。林的名字，依旧未曾出现在内门英的榜单上，也未曾在外门掀起什么波澜。她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，最初那点涟漪散去后，便仿佛彻底沉寂。

        林不再需要刻意去探听这些。她的全心神，都已投入那越来越凶险、也越来越展现出惊人潜力的修炼中。玉简内更深层的运行法门被逐一解开，冰火灵力的冲突与合，每一步都游走在爆而亡的边缘。她经历过数次严重反噬，最危险的一次，半边子覆盖寒霜，另外半边却肤焦裂，涌动着不正常的暗红，足足在寒潭底潜修了半年才勉强恢复。

        每一次，慕容冰给予的，要么是简洁的纠正，要么是冷淡的忽视。林在她心中的印象，大概逐渐固化为一个“有些悟、但总喜欢胡思乱想、走歪路、难堪大任”的平庸弟子。甚至因她那点“不安分”，而多了些负面评价。

        代价巨大，收获亦然。她的修为，在宗门记录上依旧是“筑基中期”，平平无奇。但只有她自己清楚，丹田内那团缓缓旋转、泾渭分明又丝丝缠绕的冰火气旋，蕴着何等狂暴的力量。她的神识，也在冰火的反复淬炼下，变得异常坚韧与锐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再刻意去打听谢无妄的消息，那位高踞云端的仙尊，离她依然遥远如星辰。但她的目光，偶尔掠过冰凝阁的方向，或是天际划过的、属于烈阳焱的遁光时，会变得格外幽深。

        又是一次毫不留情的否定。堂内隐隐有低笑声。林却似毫无所觉，恭敬行礼：“谢师姐指点，是弟子想岔了。”坐下时，眼神清澈，仿佛真的只是虚心求教而不得。

        谢无妄。这个名字，如今已少有人敢轻易提起。他闭关的时间越来越长，偶尔出关，气息也越发浩瀚莫测，仿佛与这片天地的某种规则为一。宗门内关于他即将突破至更高境界的传闻，甚嚣尘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样的“偶遇”和“讨教”，在随后的几年里，发生了许多次。有时是在传功阁外的走廊“巧遇”，林“无意”谈起修炼《寒元诀》时，对灵气凝练速度的一点“小发现”；有时是在宗门任务交接时，“偶然”听到慕容冰与他人的对话，她便会出一丝若有所思的表情，在慕容冰目光扫过时，又迅速垂下眼帘，足了一个努力领悟却资质有限的弟子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寒潭峰的风，一年比一年冷。林的影，依旧出现在外门弟子该出现的地方，着该的事。只是偶尔，在无人注视的角落，她眼底会掠过一丝极淡的、冰火交织的奇异光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正是林需要的。在慕容冰和大多数人看不见的地方，她的修为在凶险的禁忌之路上缓慢而坚定地推进。玉简中的经络图，她已能勉强运行一些小周天，冰火灵力在剧烈的冲突中，开始出现极其短暂而脆弱的平衡瞬间。每一次平衡，带来的灵力增长和淬炼效果，都远超单纯修炼《寒元诀》。她的经脉远比同阶修士宽阔坚韧，灵力属更是复杂隐晦，难以测度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开始有意识地利用寒潭峰与烈阳焱交界一些无人问津的偏僻角落，那里灵气紊乱，冰火交织，环境恶劣，却是她验证、磨合力量的绝佳场所。她模拟玉简中记载的几种古老术法形，尝试控微弱的冰火之力，从最初只能激起一小团混乱的灵气涡，到后来渐

        慕容冰、苏婉蓉……她们依旧在各自的路上高歌猛进，一个清冷绝尘，一个骄纵耀眼。她们是宗门的天之骄女，是离谢无妄最近的那批人。

        烈阳焱的苏婉蓉同样丹成，子似乎收敛了些许，但眉宇间的骄色更盛，所修炎法霸炽烈，与慕容冰隐隐形成冰火对峙之势，两人间似有若无的较劲，也成了弟子们私下津津乐的话题。而她们共同的目标，似乎都隐约指向那位愈发深居简出、威仪日重的仙尊——谢无妄。

你基未稳，莫要牵强附会，徒乱心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冰与火的舞蹈，在无人知晓的暗，悄然进行。等待着，某个打破一切平静的时刻到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慕容冰已成功结丹，寒玉玄大成，冰凝剑意名动宗门，被誉为百年内最有可能及元婴大的天才之一。她依旧清冷孤高，偶尔在宗门大典或讲法时现，引得无数弟子仰望。林远远见过几次，慕容冰周散发的寒意几乎形成场域，空气都凝结出细碎的冰晶，那是纯粹到极致的冰系力量。

        林安静地蛰伏着，编织着自己的网，淬炼着自己的刃。她知自己要走的路，遍布荆棘，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。但她更知，按就班，永无出之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