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的幻境。但你怎么没事？你有抵抗鲛人的能力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也不知啊。这地方太邪了，修祠堂就修祠堂吧，谁在祠堂放这种雕像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听她的话，李凭才看清面前的景象，心一凛。

        刚刚幻影里的西洋玻璃花窗没了，宾客也没了。原先人生喧哗的地方变成了一片荒芜草地，中间矗立着一座祠堂。四破败，大门开，房梁上垂下无数红色绸带，里面影影绰绰，供奉着满的兽人面塑像，在月光里诡异至极。

        正中间的神龛里的兽首人像最大，衣着也最华丽。是龙王。

        ”十二生肖，也是十二地支，也可以是十二个时辰。”李凭的声音在秦陌桑后响起：“这是第二层幻境。五通想拖延时间，里面说不定还有被困的人质。能看到命绳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努力辨认后摇：“不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得想办法引出宿主。仔细看看，这座祠堂有什么问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们一前一后走向祠堂，秦陌桑熟练躲避草堆里横斜的石块和不明物，轻快如羚羊。李凭不禁怀疑让她在城市里捉妖实在是屈才了，她的归宿其实是大森林。

        走近了，推开蛛网密布的木门，她哎呀了一声，站定。

        月光洒在这座古寺般的建筑里，灰尘在月光下飞舞。李凭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，也站定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湖滨晚上遇到的提灯女鬼，或者说，是“祝英台”，就坐在祠堂里，在龙王的肩膀上，用一把断了尺的木梳，一下一下，梳她漆黑逶迤，长及地面的发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躯到后半段已经完全变成了蟒蛇。蛇尾桶口，长到难以估量，把整个大殿的地面都占得满满当当。蛇鳞反月光，妖异华美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穿着件工繁复的红嫁衣。金色凤冠搁在膝盖上，面色苍白如纸。如果不是手已经变成枯骨，她这个样子，或许可以被称为美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低声哼着一首歌，歌声哀伤婉转。就是那首《华山畿》——“欢若见怜时，棺木为侬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坏了。”李凭对秦陌桑耳语。“是那天斩掉人鱼烛灯命绳之后，五通吃了这只鬼，它变成了‘活五通’。所以杀它没用，得找到它的宿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点。

        夜色里她侧脸镇静，凝神听那个悲哀的“鬼”唱歌。李凭眼神掠过她，不自然问起：“花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发髻上原先插着朵朱红山茶花，横斜在生漆般的发上。她摸了摸鬓角，不在意：“啊，丢了，不用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是方才接吻时候蹭掉的。他明知故问，目光微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它的宿主会是谁？”她还是抬着，好像沉迷在歌声里，目光穿过美人枯瘦的手，望到极远的地方。“一千多年了，能困住它这么久的人，执念得有多强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人真会想要某件东西到这种地步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诡异的兽首神像在歌声里岿然不动。它们都被雕成略微倾向前的样子，像万神朝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没有过特别想要的东西？”他突兀问。

        秦陌桑略怔，歪着，仔细想了一会，然后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”好像真没有。”她抠了抠掉色的美甲：“喜欢我的我都没那么喜欢，我喜欢的都不喜欢我。那既然不喜欢我，我就不那么想要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寂静里，他们俩站在月光下听鬼唱歌，聊一些没有营养的话。因为更大的祸患还没到来，因为他们某种程度上，都是亡命徒。

        那首歌唱完了。像某个游戏打到某个关卡到boss，美人缓缓地抬起了，睁开碧绿色的眼睛，瞳孔尖细，像某种爬行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笑了，出细密尖锐的牙。下颌可以张开到不可思议的宽度，大到能吞下巨兽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“山伯，你来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