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贵人府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，十有八九都跟他有点关系。封家跟他打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，里季怀礼要的那些“玩意儿”，多半也是从他手里出去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季公公前阵子还念叨，说手底下那几个‘子’用腻了，想换换口味。”宋逐阳站起，拍了拍手上的灰，“这个送去，他准保高兴。一高兴，往后封家往渊尊的生意，不就更顺当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回了。”封清月咧嘴一笑，带着点痞气，“血玉刚启程往回运的时候，我就让人往翊王府递了信儿，说得明白——这天下独一份的血玉，封家要拿来孝敬季厂公。当时翊王那边的人，脸都绿了，可还得笑着夸咱们懂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季怀礼虽然是个太监，可年轻时也是出了名的美男子。后来净了入了，一路爬到如今的地位，心里那点念想非但没淡，反而越来越邪。他让宋逐阳满天下找跟他形相似、阳壮硕的男子，灌了哑药，烙上面，养在里。那些男子就成了他的“子”——专门替他睡女人，他在旁边看着，就当是自己亲自上阵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封郁应了一声，声音也是少年的清亮，可语调里那份老成，怎么也藏不住，“翊王那边，回话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车轱辘轱辘走了，地上只剩一滩血，和那把还没派上用场的大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有合适的，自然先紧着宋老板。”封清月笑。

        车帘子放下前，宋逐阳又回补了一句：“对了，封二公子，季公公那边最近缺几个新鲜的‘药引’，您府上要是有用不着的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封郁没点灯，就坐在窗边的暗影里，手里着一枚温的白玉棋子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。他这副少年样貌在昏暗中更显模糊，唯有那双眼睛，沉静得不像个孩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封清月盯着狐涯看了片刻，忽然笑了：“还是宋老板会生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就麻烦宋老板了。”封清月说，“该怎么理，您看着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哥。”封清月熟门熟路地走到小几旁，拎起温着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，也没讲究什么主仆礼数，仰就灌了半杯下去，像是要冲掉刚才理狐涯时沾染的晦气。“仇述安那孙子，已经带着人上船了，照咱们漏给他的路线走的，稳当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狐涯这边刚被打发走，封清月转就去了他哥的院子——那个对外称是“少爷封郁”，实则是真正家主封羽客的居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说，好说。”宋逐阳笑得见牙不见眼，招呼手下人把狐涯从凳子上解下来，抬上一辆早就候在外的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听说府上在清理门，过来瞧瞧热闹。”宋逐阳走到院子中间，目光落在狐涯上，上下打量了一番，啧啧两声，“这子骨，锯了可惜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是说……”封清月心思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封清月仔细一看，还真是。

        夜已深了，书房里只点了一盏铜鹤灯，烛火在琉璃罩子里晃着，把兄弟俩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墙上。封清月反手关了门，隔绝了外一切声响。

        这癖好知的人不多，封家恰好是其中之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挥挥手，让家丁把锯子撤了。狐涯还在凳子上，腰上那伤口还在往外渗血，可命总算是保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封郁指尖的棋子停了，嘴角似乎弯了一下，又似乎没有。“他当然得夸。咱们这是把刀把子递到他手里了。血玉是什么？前朝的传国玉玺胚子。季怀礼一个阉人，收了，那就是心里有鬼，僭越之心昭然若揭。翊王正愁没由攻讦他，咱们这就送上一个现成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封清月挑眉：“宋老板有兴趣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宋老板怎么有空过来？”封清月脸上挂了笑，迎上去两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所以啊，”封清月接茬，眼睛在烛光下亮得有些瘆人，“咱们这礼，送得妙。季怀礼收了，翊王住了他把柄，咱们算帮了翊王一把。季怀礼要是不收……”他拖长了调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有点。”宋逐阳蹲下，伸手在狐涯腰上那伤口周围按了按，又了他的肩膀、胳膊，“您看这背，这肩宽，这腰的线条——是不是跟季公公年轻时候有七八分像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