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不收，那才有趣。”封郁接口，“一个连象征的玉玺都不敢碰的宦官，能有多大野心？底下人跟着他，图什么？图他一辈子当皇帝的才？若他真这般‘忠君’，那咱们封家，何必死绑在他这条船上？翊王可是正儿八经的龙子凤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封清月抚掌：“正是这个理儿！这血玉一送，季怀礼是忠是，是狼是狗，立现形。咱们呢，稳坐钓鱼台，看他怎么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兄弟俩沉默了片刻，只有烛芯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原本……”封清月又开口，眉微蹙，显出一丝难得的正经，“按之前的打算，清算完府里这些乱七八糟的，就把龙娶莹那女人拾掇拾掇，当成另一份‘礼’，直接送去给季怀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封郁抬眼看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招险。”封清月啧了一声，“人是咱们送的，翊王固然拿到了季怀礼的把柄，可咱们也等于把‘勾结季怀礼’的证据亲手递给了翊王。万一将来翊王赢了，翻旧账，说咱们封家是阉党，把咱们一起清算进去，那可说不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所以仇述安这一出，倒是省心。”封郁将棋子轻轻按在棋盘上，发出“嗒”的一声轻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何止省心！”封清月笑出声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，“那蠢货以为是自己机灵，嗅到风声提前跑了，还顺走了咱们‘心爱’的女人去投奔翊王邀功。哈哈，他不知，他这每一步，都是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甚至暗中推着他走的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了个随手丢弃的手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仇述安这种人，永远看不懂。”封郁总结，语气里没什么情绪，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，“他眼里只有那点私仇、那点男女情爱的腌臜报复。他带走了龙娶莹，正好。人是他仇述安带走的，是他献给了翊王。从此，龙娶莹是生是死，是成为翊王对付季怀礼的刀，还是引来骆方舟、曹阔那些疯狗的肉骨，都跟咱们封家无关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就算季怀礼后面怪罪咱们给他送“玉玺”这事，咱们也只需要把龙娶莹推上去就行了，毕竟是她提议送的礼，咱们可是半点不知这其中的"用意"。要是找咱们要人，咱们只需要对季怀礼哭诉，说府里遭了叛徒，人被劫了，咱们也是受害者。”封清月接口，笑容狡猾，“对翊王呢，咱们又算暗中送了份人情。看，您要的知情人和这麻烦女人，咱们这不就‘不得已’、‘阴差阳错’地给您送去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两下注，两示好，两都把直接的风险推得一干二净。血玉是测试季怀礼野心的试金石，龙娶莹是转移矛盾的活靶子。而他们封家，始终是那个看似被动、实则牢牢掌握着选择权的庄家。

        书房里再次安静下来，只有兄弟二人无声交换的眼神里，淌着冰冷默契的算计。

        过了一会儿，封清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，眉又皱了起来：“不过，哥，九狼山那边……仇述安之前按龙娶莹给的消息派去的人，第三批了，还是音讯全无，一个都没回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封郁摩挲棋子的手指微微一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龙娶莹说的那个地方？”他问，声音里听不出波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