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省回到京城的时候,年纪已经不小了。
韶声很担心他的课业。
她原先虽也上心,但shenchu1乡野,nang中羞涩,孩子不能随着先生念书,也没有见识广博的好先生。
――害他只能去药铺里帮忙。
韶声怕知省跟不上。
尽guan没有同龄的孩子zuo比较,但如今为他授业的几位恩师,皆是朝中的大臣。
知省什么情况,他们了解得一清二楚,而韶声又不能堵住他们的嘴。回家闲聊时,哪里能保证他们不会谈及?又哪里能保证,他们不将知省同家中小辈比较?
就连她兄长,都不自知地用知省zuo例子,督促自己的孩子上进――不幸之中的万幸,知省与母亲的想法相同,不愿叫人挑刺,于课业之上,下了比常人多几倍的功夫,且日日坚持,从不敢松懈。
――这才得到诸位老师不错的评价。
但韶声仍然焦虑。
没有坏名声传出去,只能说明孩子正常,未必真的优秀。
畏于齐朔的威势,诸人口中“不错”二字,未必没有掺杂粉饰。
而她想让她的孩子样样ba尖。
必须样样ba尖!
最好要比他的父亲厉害!
她不许别人说她孩子的闲话!
因此,除了齐朔原本的安排之外,韶声还要求他,为知省加了额外的课业,把他每日的时间,sai得满满当当。
君子六艺要学,为君之dao要学,连天文地理,琴棋书画这等奇技异术,也要请人来教。
知省对母亲的安排,不仅毫无异议,甚至每门都刻苦用功,不许自己学不jing1细。
齐朔一对二,实在拗不过,只得由他们去。
直到一日。
齐朔亲眼见到知省睡觉――他悬腕临字的动作顿住,但背影仍然ting得笔直。
只有转到面前,才能发现,这孩子的眼睛已经紧紧闭上了。笔尖离纸一寸,笔中xi饱的墨汁聚成一团,滴在纸上。
殿中的侍者散在四周,知省不喜欢他们打扰,使他们无令不得上前,自然也发现不了孩子的异状。
齐朔凑近了观察――孩子的样貌与自己很像,睫mao耷拉下来,像两把小扇子。
只不过,肉乎乎的脸颊像柳韶声,孩子无意识放松下来,其中散发出的,使人忍不住亲近的无辜气质,也像柳韶声。
――只有他这么认为。
从多年前起,旁人都觉得柳韶声刻薄阴郁,难以相chu1。
只有他觉得她好亲近。
只有他觉得孩子像她。
孩子的沉静睡颜,让齐朔心下惊奇:他小时候若能有这样高明的本事,偷懒不lou痕迹,不知能省下多少白费的工夫。
这一点,孩子或许是随了他的母亲。
但柳韶声在他面前,却从未展现过这样的绝活。
齐朔感到丝缕的怅然。
他轻轻地摇了摇知省的肩膀。
孩子没醒,但原本端正的tou颅却垂了下去。额tou带着下巴,一点一点地向下坠。
齐朔怕他栽倒,扶稳他的肩膀,又拍拍他的脸:“困了就去睡,功课也不在这一时。”他对知省,虽不像对韶声一般,总是装作黏黏糊糊的姿态,但也是温温柔柔地哄,从不黑脸。
但知省却本能地畏惧父亲。
或许是齐朔的shen份天然令人畏惧;或许是他们第一见面时,他冷静又疯癫的样子,给孩子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重的阴影;又或许是直觉。
迷糊中听见父亲的声音,知省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,努力睁开眼,即便困得不行,也要强撑着起shen行礼:“参见父皇,我……”
“嘘――你一个小孩子,可不要装成老学究的样子。小孩子就该多睡觉,走吧,我看着你睡,睡觉的时候不许多想。”齐朔伸出修长的手指,放在知省的chun中,阻止他继续说话。
知省不敢拒绝,僵着脖子点tou。
齐朔牵着孩子走进偏殿里的一间厢房。
为他除去外衫和鞋袜,又为他盖好被子,放下床